裝睡,腦海中的記憶已經慢慢回籠。
迎面傳來輕淺的呼吸,鼻間滿是濃郁的佛手柑的甜香味——不知墨臺妖孽是幾時回來的……
等等,我好像忘記了一件至關要緊的事!
頓時,身子僵硬,倏然睜開了雙眸,然後毫無預警地跌入一汪春水中去——
墨臺妖孽與我面對面側躺著,唇邊含笑,一臉溫柔地凝視著我,不知已經看了多長時間……
一男一女這樣躺在同一張的床上,蓋著同一床的被子,對方又是如此這般的表情……我下意識地掀開被子,看了看——還好,兩人身上的衣裳都完整,我的手腳都規矩地擺放著,應該尚未鬧出事兒!
“不是不上床睡麼?怎地後來又爬上來了?”墨臺妖孽腮暈微酡,眸光飄忽,邊說邊偏轉腦袋,然後背過身子去了。
“太累了,純屬無意識的行為……”我訥訥解釋道,小心地觀察著墨臺妖孽,揣摩著他的情緒。
“半夜,我回來的時候,有嘗試推醒你,可怎麼都喚不醒……把你扔出去呢,又會讓外人看笑話,便只好這麼睡了。”墨臺妖孽語氣含嗔,說得似乎極為不情願。
“謝謝您手下留情。”我答得極度誠懇,儘管毫無印象。
墨臺妖孽的華美如緞的青絲披散在枕被上,髮絲垂瀉,露出一隻玲瓏玉潤的耳,豔如朱丹,如醺染澤——他不會又莫名其妙地臉紅了吧……我的眉角抽搐,不得不撫額稱幸,墨臺妖孽似乎沒有動氣,倒是一副春意酥慵的模樣。
忍住手癢去揪弄那個珠圓的耳唇的衝動,我移開視線,轉了話題,問道:“大半夜的,你跑去哪兒了?”
“來了幾個蟊賊。”墨臺妖孽輕聲說道,顯然不願多談。
思忖著,春蓮對墨臺妖孽,素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半夜發生的事,我如果隻字不提,墨臺妖孽一定會起疑心的。
“我知道,”我起身,坐在床邊套靴子,若無其事地接道:“我還撞見了一個呢……”
誰知,話還未說完,墨臺妖孽猛地翻身坐起,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問道:“怎麼回事?”
我順勢轉頭看他,不禁訝然,只見他臉色瞬變,唇邊的笑意消散,彎眉緊蹙,上下打量著我。
“有個人拿劍脅迫我……你也知道,我一向都是樂於助人的,就爽快地將人送走了……其實這也不能怪我……你說,那麼多人,怎麼偏偏讓我遇到了呢,我……”我說得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真假摻半,慢慢抽回他手裡的細瘦的胳膊,可以想見,一定留下指痕了。
“那人可有傷到你?”墨臺妖孽出聲打斷我,語帶緊張,已失方寸。
墨臺妖孽是在關心我麼?我尋思,遂咧嘴笑道:
“你不是一直誇我聰明嗎?”對已成過去式的危險,頗不以為然。
墨臺妖孽凝視著我的臉,慢慢鬆開了眉結,勉強扯出了一個淺淺的笑花,道:“是啊,我的妻主,從來就有大急智,機靈聰穎。”
說完,他抬手撫上了我的面頰,一雙春泓,迷濛瀲波,含煙似霧,千絲萬縷,蕩蕩漣漪,切切雋永,細細纏綿……
有一剎那,我似乎能輕易地從他的黑瞳中讀出什麼……
然,世間之事,往往一說就破,一做就錯,所以我不願去讀,不願去懂——
終是輕輕抬手,緩緩覆住他的眼瞼——眼睛是靈魂的視窗,不經意間,就會洩露太多的秘密。
我徐徐靠近,彎身在他耳畔呢喃:“夫君,你的眸子真漂亮,恰似三尺春水。”
三尺春水塵不染,塵不染,波無漣漪,風過無痕,水過不痕。
言畢,我鬆開手,轉身的瞬間,瞥到墨臺燁然春眸流彩,顧盼生輝,粉腮紅潤,燦如春華。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