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宗政綺,那她為什麼會突然遞帖子,邀我去城中著名的酒樓“松鶴樓”呢……
“話說回來,宗政綺真有意思,明明就住在咱們隔壁,有事過來說一聲不就得了……”墨臺遙的娃娃臉上滿是無趣。
“姑母,您若實在事務繁忙,可以不用跟著我來的,有春蓮陪我就好了……”
“公子離開前,特意託我看住你……呃……照顧好你的。”墨臺遙執拗地說道。
墨臺妖孽離開皇都了,不知道去哪裡,也不知道去幹嘛。我頗擔心他的安全,畢竟他已沒有匪夷所思的武功防身,只是,他去與不去,並非我所能決定的……臨行前,他笑得溫柔似水,囑咐我乖乖呆在墨臺府邸,這讓我難掩心虛——
之前我試探地跟墨臺妖孽提過冉燮殷的事兒,他依舊沒把握住我說話的重點,估計只聽明白了殷是我的師侄……
馬車停住,我探頭看出,只見臨街一座飛簷盔頂的樓閣,紅砂岩條石磚牆,外牆逐層收減,有復簷三層,樓頂承託在玲瓏剔透的如意斗拱上,綠琉璃瓦覆蓋,飾有石灣彩釉鰲魚花脊,橫額篆書“松鶴樓”,蒼勁有力,氣勢磅礴。
我眯著眼睛,視線停留在匾額上落款旁的印戳,看上去居然有幾分眼熟,像極在桓城時,墨臺妖孽讓我掛於商鋪上的徽標——轉念一想,我並不識得籀篆文,字型大同小異,看上去自然是似曾相識了……也就沒再往心上去。
剛踏進酒樓,就有一名宗政府的女侍迎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向墨臺遙,面色不改,衝墨臺遙恭敬地行禮。我站她的側面,隱約看到她躬身時,居然嘴角上揚——登時心下一凜。
墨臺遙與我進到三樓雅間,宗政綺早已等候多時,三人依次行禮還禮,待站直身子,我才看清楚墨臺遙口中有“大儒風範”的女子——
同樣是文人,她與傅餘氏及墨臺琉的氣質迥然不同。那兩人因久浸官場,多多少少沾染了世故,而宗政綺,身上是完完全全的書卷味,很乾淨,乾淨到……讓我聯想到書蠹了。
她身材高瘦,髮色偏淡,劉海過長,幾乎遮住雙眼,臉色呈現不健康的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膽小,行禮說話時,不敢直視於人,說話吶吶如蚊聲。
“不知宗政小姐今日請我來此,有何指教?”三人剛入席坐穩,我就單刀直入地問道。
“我……我……”宗政綺臉露迷茫,看上去竟不知所措。
“小姐,您忘記了?您請墨臺夫人來,是要跟她談談冉燮公子的事……”之前的那名女侍,站在邊上出聲提醒。
這樣的場合,怎麼都輪不到她一個下人開口說話吧……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
這雅間沒留其他人侍候,就這女侍一人忙裡忙外的,從門邊接過樓裡小二送上來的菜餚,然後擺到桌上。門外有春蓮守著,她應該無法動手腳,而她從門邊端菜過來的過程,我也沒看出有什麼貓膩。
“我……今天請墨臺夫人來,是因為聽說,墨臺夫人跟冉燮長公子有些過節,不知……不知……可否賣在下一個面子……”
聞言,我不禁重新審視這個宗政綺——這句話本身沒有任何問題,偏偏從她口中吐出,怎麼聽怎麼彆扭。
我已經懶得開口問宗政綺,她聽到的究竟是哪個版本的流言。她既然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她對冉燮殷有心,就是不知道冉燮殷可知她的心意,又是如何看待她了……
“宗政小姐,原來你看上了冉燮長公子啊……”墨臺遙眸色一亮,臉露興味。
“我……我……”宗政綺囁嚅,又習慣性地低下了頭。
我認定她是羞怯,不以為然,嘴上敷衍地說道:“宗政小姐請放心,所謂過節一說,不過訛傳,我斷然不會為難冉燮長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