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乃子在養傷的時候,一再叮嚀過唐烈香。
“為什麼?”
“這兒是少保府,”唐乃子用手指了指地上,然後又指了指外頭,“那兒是神侯府。”
“是因為少保府與神侯府是對立的?”
唐烈香眨了眨眼睛。她看到畫眉從這院子飛到那個院子,又看到燕子從那個後院飛到這後園來。
鳥可以。
人不可以。
鳥比人自由?
——如果鳥真的是自由的,為何有的又會給人們捕獲,關在籠子裡?
她住在少保府裡,就見過園子裡豢養了不少鳥,都關在籠子裡,有的籠子大,有的籠子小,各種各式的鳥兒都有,不過林子裡的鳥雖兇險但有自由,籠子裡的鳥,沒太大的兇險,但卻失去了自由,萬一也失去了寵愛,只怕也沒有了活下去的權利。
她也偷偷到過相爺府,那兒的院子裡有更多的鳥,更多的籠。
它們很美,顏色鮮麗,鳴聲婉轉動聽,令人神迷。
但它們多活不久長。活不多久,就凋謝了,像經過狂風暴雨的花兒一般,凋零萎落。
唐烈香總是覺得它們活不久長是因為它們活得不開心。
()
所以,她聽到它們唱很動聽的歌,但卻不是快樂的歌聲。
她覺得歌聲很憂傷。
她也認為那些給關在籠子裡的鳥,唱出來的歌兒跟外頭聽到的鳥鳴,或者她睡醒時聽到樹上的啁啾,感覺是很不一樣的。
一種歌聲快樂。
一種歌聲憂傷。不分哪一種類的鳥,不同方式的叫鳴,但是分兩種感覺:
快樂的 憂傷的
在外頭的鳥鳴很快樂。
在籠子裡的鳥叫聲憂傷。
快樂是因為自由。不快樂正是因為失去自由。
在唐烈香的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可是,好好的鳥,可以在偌大的一片天空飛,又沒有人給它們劃分界限,為何卻給困在樊籠之中?
那當然是因為人。人要抓住它們,把它們變成禁孌,變成寵物。
也因為它們要覓食,要停止飛翔,落定下來,回到它們的巢,建築它們的家,哺育它們的孩子。這就是它們遭擒而落在籠裡、失去自由之故。
可是,一旦它們困在牢籠裡,就沒有了它們真正的家,沒有了自由,再也沒有開心時的歡歌了。
這些,在唐烈香心裡,生起了很強烈的感觸:
要回到自己的天空。
不要失去屬於自己的自由。就算為了必須的覓食,也一定要小心謹慎,決不要因而失去了自由和自主。
失去了這些,就失去了家,一旦維護不了自己的家園,也維護不了自己。
失去了這個,心裡就不會快樂,生命就會逐漸萎謝,不如死了算了。
對唐烈香而言,她心裡確是這樣想。所以重要的是:不可以給抓住!
“我們暫時寄居在少保府,就必須跟神侯府的人對立了嗎?”
有一次,唐烈香很認真的問她的母親。
“問題是這樣:少保府收留了咱們。少保府跟神侯府明顯有怨隙,而少保大人於咱們有恩,我們欠了他的情。如果少保府和神侯府的人衝突起來,咱們肯定只能幫蔡少保,不可以幫神侯府的人,反過來對付少保府——這在江湖道義上是大忌。”
“如果神侯府做的是對的事,而少保府做的是不對的事呢?”
唐烈香雖然年紀還輕,但她來自唐門,還跟她母親面對過許多追殺場面,也可以說是從江湖上一路闖了過來,蔡京父子權傾天下,官宦勾結,胡作非為,禍國殃民的事,她也聽說了好些,明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