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軒彩閣內紛紛掛上了大紅燈籠,廊下晚風沁涼,好在庭中有溫泉,讓人並不覺得冷。
溫舒宜就坐在花廳下,對著溫澤展顏一笑。
笑意溫和如春日暖風,溫澤懸在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下。
他就說嘛,妹妹還是如常的模樣,怎會大病一場就像變了一個人呢。
這個傅生真是過分。
如何能編排妹妹?
溫澤走上前,「臣給娘娘請安,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見溫舒宜面色紅潤,眉梢染笑,溫澤便稍稍放了心。
「阿兄快坐下說話。」美人柔弱嬌妍,像朵無害的小百花。
此時此刻的溫澤也是這麼想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聽見連只螞蟻都不敢不忍心踩死的妹妹,笑盈盈的對他說,「阿兄,傅姐姐還是可用之人,你二人的事已是板上釘釘,但傅姐姐是一把雙刃劍,娶了傅姐姐可以如虎添翼,亦可能令我溫家背上欺君之罪。阿兄切記要小心行事,一切皆要謹慎周全。」
「我已著手開始安排,這陣子只需阿兄好生配合。」
溫澤僵住了,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自己可人乖巧,又心善的妹妹。
「嬌嬌,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溫澤太過震驚,忘記了尊稱「娘娘」。
溫舒宜沒有給他緩和的機會,在她看來,她今日要說的一切,皆在阿兄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阿兄,今日你就將阿弟帶出宮,阿弟習武一事不可拖延,需得日日督促。另外,溫家的兵權一定要儘快奪回來,眼下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溫澤,「……」
相較之溫澤的怔然之色,溫舒宜卻是風輕雲淡,言詞之間語氣毫無波瀾,彷彿是在說著一樁無關輕重的小事。
溫澤回過神,猛然之間站起身,「嬌嬌!你……」
溫舒宜擺了擺小手,拉了他的錦袍,讓他又坐下,笑道:「好阿兄,你哪裡都好,就是隨了爹爹,太過忠厚老實。可人活著需要變通,正如你與傅姐姐。不瞞阿兄,傅姐姐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血,要不要爭兵權,你自己看著辦。」
溫澤默了默。
他不是不爭,只是時機未到,他要一步步謀劃,不敢大意,亦是不敢有任何差池。
「嬌嬌,是阿兄對不住你。」溫澤這話發自肺腑。
溫舒宜嬌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經受世事磋磨的憔悴,反而容光煥發,精緻嬌媚。
「阿兄多慮了,本宮可是很喜歡如今的富貴權勢呢,何況皇上年輕俊美,是一等一的男子,本宮每日伴駕左右,倒是不吃虧。」溫舒宜忽閃著水眸,一臉坦誠。
溫澤忽然無話可說,一時語塞了。妹妹自稱「本宮」時 ,倒是真有一股子妖妃的樣子。
溫舒宜不打算循序漸進了,直言道:「阿兄,我看不慣白良媛,白家也早該覆滅了,當初承恩伯沒有少欺負咱們溫府,阿兄今日出宮就去調查一下承恩伯府白家,本宮要在一個月之內看到承恩伯府崩塌。」
似是知道溫澤的顧慮,溫舒宜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阿兄不必有任何疑問,就按著我說的去辦,等到時機一成熟,我會告訴你一切。再者……阿兄如今身為朝廷命官,本該為民請命,承恩伯府尸位素餐,阿兄難道不應該徹查?」
說到這裡,美人忽的噗嗤一笑,真真是笑靨如花,確切的說是笑的沒心沒肺,「皇上本想剷除先帝留下的那些老臣,我溫家不過就是順應帝王心意罷了。」
溫澤,「……」竟無言以對。
不多時,溫澤抱著溫良走出了軒彩閣,傅生正老老實實的在外面候著,吹了半晌冷風也沒有半句怨言,「阿澤,如何了?娘娘與你都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