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莊沂夾著煙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仍是堅持自己的態度。
「做我們這一行,能熬出點名堂的哪個沒吃過非人的苦?我熬過,相信你也熬過。我看過你的作品,很有前途,很特別。」
接著,他話鋒一轉:「那你又為什麼突然丟下法國的一切跑到海城去開工作室?」
葉輕在面對莊沂的時候,才偶爾流露出真實的情緒。
對於自己的職業,她的確是有著悲傷記憶的。
她千辛萬苦地從海城去到了巴黎,在那裡學到了更專業的技能,找到了更能展示自己的舞臺,也終於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但現在她又不得不從巴黎回到海城,從頭來過。表面上是因為巴黎工作室的設計手稿被竊取提前洩露,失去了創新先機從而淪為附庸品。
但歸根結底,是因為她想堅持經營獨立工作室,想要擁有獨立品牌,不願意接受世界一線大牌的併購要約,也拒絕了知名設計師讓她當副手的邀請。
「其實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點。雖然我們不熟,但作為同行,同時也作為過來人,我只能給你一句話,看淡一點。」
現在反變成莊沂安慰葉輕了。
她抬眸認真探尋對面這人心底裡真正的情緒,是真地不願意再堅持夢想了嗎?還是說,被資本打壓太多次,終於接受了殘酷的現實,讓自己變得麻木。
麻木接受疼痛,麻木接受結局。
「既然我們都曾經摔倒過,為什麼不願意給自己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葉輕是真地欣賞莊沂的設計風格,要不然她不會執著地找他。
「我和你不一樣。」
莊沂把菸頭滅了,聲音黯然低沉。提起老本行,他依然充滿眷戀,卻也伴隨著無法釋懷的傷感。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經歷,我們不需要完全一樣。如果我們完全相同,我又何必非要請你不可?」
莊沂不怒反笑。
他比葉輕年長十餘歲,他的出頭經歷比葉輕更曲折坎坷,但他對眼前的人並無輕視。
他抬手看了眼表,輕笑了一下。
「你是這麼多找來的人裡,坐得最久的一個。」
葉輕估算了一下,他們認真坐下來開始談話,最多不超過二十分鐘。
這就算是最久的了?
看出葉輕的愕然,莊沂悠然解釋起來:「說句自誇的話,來找我的,要不就是有點名氣的,要不就是有點資本的。說白了,大家都是心高氣傲的人。你看我這油鹽不進的脾氣,這些人能待的下去嗎?」
葉輕莞爾一笑,捧起手裡的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剛才那些話雖然態度惡劣,但也是我的真心話。我是捨不得,但我也是真地心碎了,不想再回去了。」
見莊沂堅持,葉輕也不能再勉強下去。
再勸下去,恐怕只會不歡而散。
迂迴,慢慢來。
葉輕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雖然有不小的挫敗,但還沒來得及沮喪,突然想起今天出門前袁緣給自己打氣時的表情。葉輕無聲笑了,沉浸在回憶裡。
莊沂本來低頭把玩茶杯,偶然瞥見葉輕的表情,突然來了興趣。
「想到情人了?」笑的這麼甜。
莊沂的設計風格以自由浪漫為主基調,從不受世俗眼光限制,時常設計出大膽前衛或是讓人意想不到的跨界組合而讓人印象深刻。
「沒有。」葉輕恢復冷靜。
這時,從門口進來一行人。在餐廳能聽到動靜,莊沂探頭看了一眼後,看向葉輕。
「你的朋友們回來了。多跟她們一起逛逛古鎮,這裡挺不錯,你要是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