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中了邪,偏偏就只是喜歡看著她一個。
他也知道錦繡終歸要回到英東的身邊,一直以來,他躲也躲了,避也避了,可是統統沒有用。算了吧,就算她心裡還想著別人,他也要留她在身邊,多留一刻是一刻。
翌日,長三碼頭。
唐海站在左震面前,正在詳細地報告這兩天馬不停蹄追查的結果。
「二爺,我已經照你的吩咐,查過那隻戒指,是毛記金行打出來的。這種花樣的福字戒指他們只賣出去四個,帳上記著,買家都是去年年中到年底的客人。其中一個,是城南周家老爺子賀壽時買的,另一個是鹽政署李署長的姨太太送他的,還有一個被東北皮貨商買走,現在沒查出下落。最後的一個,本來是錦江春少東家買了的,後來錦江春破落了,為了還債,已經押給了當鋪。」
「周家和李署長的戒指都在?」左震沉吟一下。
「是。還有一隻怕是已經遠在東北,很難查到。依我看,反而是最後一隻戒指,最有可能是二爺要找的那個。只不過……當票過了期,現在已經被當鋪轉了手;到底落在什麼人手裡,還沒有查出結果。」
左震蹙起眉,「那邵暉的下落如何?」
「還……沒找到。」唐海小心翼翼地回答,「不過二爺,我們已經翻遍了周圍每一寸地方,這樣都找不到暉哥下落,至少敢推斷,他現在還是活著的。」
左震沒再追問,只轉過頭問一邊的石浩:「你審了連川兩天,有了結果沒有?」
石浩臉上不禁漲紅,「那小子死咬著牙不肯說,現在只剩下一口氣。我怕弄死了他,反而壞了二爺的事。」
左震臉色微微一沉,「留著他,我還有用。」
石浩低聲答應:「是,二爺。」
「連川這麼賣命,不是為了錢。」左震道,「你去查一查他最近常去哪裡,見過什麼人。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肯說實話,可見背後那人跟他的交情一定不淺。」
「是。」
石浩走到門口,左震又叫住了他:「多帶點人手,行動要小心。邵暉現在還沒有著落,別叫我知道你又出了什麼事。再調幾個人給麻子六,你們幾個,最好不要單獨出去。」
防範佈置已經十分嚴密,所有的場子都戒備森嚴,所有人都已經各就其位,可是左震仍然隱隱約約,覺得不安。似乎遺漏了某處重要的環節還沒有想到,到底是什麼呢?
「二爺,上次你吩咐,找人看著沈金榮;可是這兩天派去的兄弟回報,那邊一直沒什麼動靜,現在碼頭也需要人手,要不要把人撤回來?」唐海打斷了左震的思緒。
「繼續盯著。」左震道。雖然他不能肯定,英東出事跟跑馬場有關,但是這種關頭哪怕一絲的可能也不能放過,「這兩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我這裡還有別人照應。」
「是,二爺。」唐海答應著出門。
天色漸暗,左震沉默地坐在寬大的椅子裡。臉色深得像是一潭井,所有的疲乏和憂慮都沉在井底最深處。
青幫多年的基業,無數兄弟的生死,這沉重的擔子就壓在他的肩上。這個時候,他必須站得比誰都穩、看得比誰都遠、想得比誰都周到,一絲一毫都不能鬆懈——明暗對峙的雙方已經一觸即發,只要錯上半步,就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屋子裡的黑暗越來越濃,爐火已經熄盡,只剩下空洞和寒冷。
左震閉上了眼睛。外面依舊是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上海灘,夜如酒,風如蜜,他依舊可以揮金如土,買酒買醉,讓喧譁熱鬧歡聲笑語都包圍在自己身邊。但此時,此刻,忽然只覺得無限厭倦,寂寞如影隨形,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情再去遮掩。
門悄悄地開了一條fèng,衣裙擺擺,是個窈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