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自己的血汗換來的,不能跟榮家的人一起分享。」
她斬釘截鐵地說完,放下了手裡的酒杯,頭也不回地走向大廳另一頭的向寒川。
錦繡沉默地站在原地,一陣一陣地心酸。明珠的遭遇其實比她悽慘十倍,眼睜睜看著母親病死在街邊,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那是什麼樣的滋味?就算換成她榮錦繡,也不見得會輕易放下心裡的怨恨。
現在才發覺,原來自己也不是不幸運。當初淪落在街頭的時候,如果沒有遇見英少,她現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更不敢想像現在會是什麼樣的處境……
錦繡還沒回頭,已經聞到那股刺鼻的桂花油味道,心裡就是一沉,又是那位馮四少!
「榮小姐假如給在下面子,不如一起喝杯酒。」馮四少笑吟吟地拎著一瓶洋酒,手上一枚碩大的赤金戒指,分外觸目。
錦繡想要推搪:「真是對不住,我本來就不會喝酒,剛才又喝過了兩杯,所以……」
馮四少拉起她的手,硬把酒杯塞進她手裡,「今天第一次碰面,榮小姐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吧?以後有機會,我少不了經常來捧你的場。」
「不、不是……」錦繡手忙腳亂地剛要推開他,忽然又頓住,這個馮四少,可無論如何不能得罪。他是警察署署長的公子,要是得罪了他,只怕連百樂門都要跟著遭殃。
馮四少已經不由分說,幫她斟了滿滿一杯酒,「來,洋酒會不會喝?」
錦繡看著那一大杯琥珀色的酒液,還沒喝已經覺得暈了。正在進退兩難,有個侍應走了過來,「榮小姐,剛才左二爺找過你。」
左震?錦繡咬了咬嘴唇。上次因為被客人灌酒,已經惹出那麼大的亂子,差點砸了百樂門的生意不說,謠言又傳得滿天飛;這回不一樣,馮四少也是出了名的難纏,惹上他,對左震又有什麼好處?
更何況,今天晚上這場舞會,本是英少為了拿到跑馬場經營權,特地為了迎接法國使團才舉辦的,上層政要名流雲集,要是因為她的緣故,鬧砸了今夜的舞會,英少面子丟光了不說,這麼長時間以來花費的無數心血,就統統都泡進了黃浦江。
馮四少聽說「左二爺」三個字,也不禁停手,有點猶疑起來:「外面好像有人說,榮小姐跟左二爺是……」
「沒有的事!」錦繡一口否認,「我不過是百樂門一個舞女,二爺是二爺。」
「說得也是。」馮四少又笑起來,「我也跟左二爺有點交情,他打牌喝酒倒是經常,沒聽說還上舞廳跳舞。」
錦繡岔開了話題:「既然今天馮四少這麼賞臉,我就奉陪一杯,以後還請四少多關照。」
說著端起杯,滿滿一杯酒都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喝酒就喝酒!有什麼大不了。
「味道還不錯吧?呵呵,再來一杯!」馮四少又拿起酒,錦繡冷汗都下來了,再這麼喝下去,非喝醉不可;可是顧不得那麼多,為了英少的跑馬場,今天也只能閉起眼,豁出去算數。
夜已經深了。
百樂門依然燈火通明,晚宴已經到了尾聲,賓客們已經散了七八成,左震總算有機會可以坐下來歇口氣。可是放眼在整個大廳裡掃了一圈,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錦繡呢?
晚會剛開始的時候,明明還見她跟明珠在一起,本來他帶她來這裡,就是為了讓她有機會跟明珠見一面,所以沒過去打擾她們。誰知道不過一會兒工夫,錦繡就不見人影了,問過幾個侍應,也都說沒看見。
「二爺在找什麼?」旁邊跟著的麻子六,是他身邊多年的兄弟,順著左震的目光在大廳裡轉來轉去好幾圈,終於再也忍不住問道。
「二爺,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今天你也忙了一天,要不要回去歇著?」麻子六再問,左震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