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乎可以算是,她唯一曾經為他做過的事情。
「錦繡!你來啦。」有人在前面招呼她,原來茶館已經到了。
「是,黃老闆。」錦繡答應著,快走了幾步,趕到茶館門口,「今天怎麼在外頭站著?客人很多嗎?」
「不多。」黃老闆道,「只不過出來透透氣,順便看看你幾時過來。這邊的客人聽你吹曲兒習慣了,經常還問起,那位吹簫的姑娘來不來?」
「怎麼會不來,我還等著拿工錢吃飯呢。」錦繡笑了,一邊解下厚厚的帽子和圍巾,一邊進了門。
每天下午,她都在這家茶館裡吹幾段曲子,另外還有幾個唱彈詞兒的,說書的,還有一個彈琵琶的小姑娘,大家都不過是出來找點貼補,錢雖然不多,但維持生計也夠了。這間茶館是這附近最大的一家,前面是樓上樓下,後面有單獨的偏廳,平常客人還不少,到了下午,總是七八分滿座。錦繡進的是後門,從後門穿過院子,就直接到了偏廳,她先脫了外套,搓了搓凍得冰涼的手指,就拿出了那管紫竹長簫。
試了試音,剛吹了一聲,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周圍怎麼這麼安靜?
這間偏廳,跟外面的大廳只隔著一道簾子,平常坐在這裡,外面喝茶的,聊天的,跑堂的夥計吆喝茶水,嘈雜的聲音總能聽得見;可是今天不同,外面一片靜悄悄的。
錦繡不禁站了起來。走到簾子前面,側耳聽了聽,真的,一絲說話的聲音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不吹了?」黃老闆正從門外進來,微笑著問。
錦繡疑惑地看看他,「外面怎麼這麼安靜?今天沒有人?」
「有人。」黃老闆道,「有人包了場。」
包——場?!錦繡呆住了。這種地方,還有人包場?簡直從來沒有聽說過!
「那,我今天就不用吹了吧。」
黃老闆拉住她,「這怎麼行!人家說了,是特地為了聽你吹簫,才包下這場子,不過是圖個安靜。剛才我還怕你不來,所以特地在外面張望著。」
錦繡忽然心慌起來。
誰會因為要聽一段簫,就特地包下整個茶館?她的簫還沒吹到那種地步吧!
慢慢走到那低垂的簾子前面,慢慢掀起來,看見整個空蕩蕩的大廳。桌子椅子,整整齊齊,可是沒有人來坐。只有大廳門口,正進來一個人,淡淡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彷彿鑲了一道金色的光環。
那人已經踏進門口,遠遠看著她;剎那之間,記憶忽然閃回到很久以前,在百樂門的大堂裡,隔著衣香鬢影、濟濟滿堂的人群,也曾經有個人,跟她這樣兩兩相望。
這裡是哪裡?會不會——會不會是做夢啊?
錦繡看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忽然想起,曾經有一回,自己被按在地上灌酒,當時他也是這麼走過來,水晶燈的華光,照著他雪白的袖口,還有他手上一瓶琥珀色的洋酒。
真的是他。越來越近。
錦繡不禁屏住了呼吸,手裡緊緊拽著那扇簾子,怔怔地僵在那裡。耳邊只聽見自己心臟的狂跳聲,怦,怦,怦!站在眼前的,就是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相思已成災的那個人嗎?
北平跟上海,距離何止是千里之遙,她無聲無息地躲著這個角落裡,他怎麼可能找得到?可是眼前的人,照舊的白色襯衫,黑色大衣,照舊是那麼熟悉的臉,熟悉得好像就刻在她心裡。
左震。左右的左,震動的震!
他終於站住了,隔著兩步遠,問:「能不能讓我點一支曲子?」
錦繡呆呆看著他,聽見自己說:「好。」
「上海有一家叫做獅子林的酒店。很久之前,我曾經路過那裡的後園,偶爾聽見有人吹簫,曲子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