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榮是上海赫赫有名的地產商,尤其近幾年,生意做得越來越大,風生水起一路暴發,勢力已經擴充套件到上海各個角落,小看不得。第五章倘若只是英東生意上的事,左震絕不會閒著插一腳,英東也是條狐狸,生意場上的明槍暗箭、你來我往,英東足以應付,除非他開口,左震犯不上跟著鍈混水。只是,根據青幫的眼線,沈金榮似乎不僅僅是規規矩矩做生意而已,他和道上的黑幫勢力一直有所掛鉤。
在上海,做生意的人大多有點靠山,但黑道也有黑道的規矩,這規矩甚至比官場更森嚴冷酷。英東跟青幫的關係人人皆知,誰都知道,這迴向英東高價收購地皮,是志在必得,還有誰敢出來硬搶?那是擺明瞭要跟青幫過不去。
如果暗中搞鬼的人真是沈金榮,那麼他背後的勢力,一定不簡單。
多年前,青幫龍頭還是何從九,那是上海灘黑幫火併最激烈的時候,為了爭奪地盤和利益,血腥混戰無數。青幫的地位,左震的名聲,也就是在那些年打下來的,從那時起直到現在,還沒人敢擅越青幫的地界一步。
只是這一陣子,上海的局面日益混亂詭譎,表面上一如既往的風平浪靜,可左震靜下來的時候,已經隱隱嗅到了暗流洶湧的危險氣息。
在上海灘闖天下這麼多年,步步為營是左震以鮮血換來的經驗。越是危險,越要鎮靜,這是他一貫行事的風格。
跟邢老闆見面的地方,就在獅子林。
邢老闆雖說是廣東過來的一條過江龍,可是他也深深明白上海生意場上的規矩,每句話都說得滴水不漏,謙恭客氣,對向英東的招待可以算是給足了面子。
這一場酒宴,賓主盡歡,氣氛熱絡。
但是,對於跑馬場地皮的事情,邢老闆卻隻字不提。向英東點到為止的試探,他都再三迴避,而左震只在一邊冷眼旁觀。大家有說有笑,看上去場面不知多麼的熱鬧氣派,好像是多年老友終於見面。其實局內的人,不過是各站一邊,心思各異。
宴終人散,已經是深夜時分。
左震從酒店出來,唐海早就吩咐了司機開了車過來等在大門口。給他披上外套,唐海有點擔心地問:「二爺喝多了酒?」
左震搖搖頭,其實今天晚上他喝得不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心裡有點堵,酒意竟有點上湧。看了唐海一眼,還沒說話,唐海已經搶著回答:「剛才已經送榮姑娘回去了。」
唐海已經跟著左震好幾年了,知道他脾氣,二爺從來沒有交待他去辦這種事,他怎麼敢怠慢,所以一下樓就把跟錦繡跳舞的那個傢伙拉到了一邊,說請他喝酒他哪敢不喝?正好,他還要開車到獅子林這邊接左震,錦繡正好也住在這裡,所以順便把她一起送了回來。
左震的臉色卻一沉,「我問你這個了嗎?」
唐海愕然,難道……他看錯了?二爺並不是對榮姑娘有意思?
「我自己走一走,你們不用跟著。」左震吸了一口夜裡沁涼的空氣,把翻湧的酒意壓了下去。
連唐海都看得出來,剛才他想問什麼。其實他自己也覺得荒唐,當時為什麼叫唐海出去幫錦繡解圍?在百樂門,一個舞女被客人輕薄兩下總是難免的,再說,百樂門是英東的地盤,錦繡是英東的人,就算被欺負了,又關他什麼事?
一定是最近太忙了,晚晚都有應酬,歌舞嘈吵,燈紅酒綠,實在煩。
看左震一個人走進夜色裡,唐海愕然又為難地站在原地,想跟上去又不敢,都三更半夜了,二爺自個兒在外頭閒晃什麼啊。
一絲隱約的樂聲在清冷的夜風裡飄過來。
左震站住腳,有點意外地側耳傾聽。是什麼調子?這麼婉轉低迴。看看四周,這裡離獅子林的後園不遠,他不知怎麼就走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