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左二爺也對跑馬場有興趣?!二爺要跟英少爭同一塊地皮?」沈金榮驀然起身。
左震放下骰盅,「怎麼,不可以嗎?」
沈金榮氣結,沒錯,這賭注聽上去再公平不過,但他心裡清楚,左震這分明是空手套白狼。他什麼時候想要跑馬場的地皮了?誰都知道他跟向英東是兄弟,他怎麼會跟向英東爭一個跑馬場?!
這場賭局,輸了對左震來說根本無所謂,但若是他沈金榮輸了,就要從此履行諾言退出這場競爭,平白便宜了向英東!
雖然明知是上當,反悔已經來不及,剛才自己當著這麼多人親口答應賭這一局,現在才改口,豈不成了笑話?這種事要是傳了出去,他沈金榮還怎麼見人!
向英東已經在看著他微笑了,神色間頗有點譏諷,再看左震,神情平靜,氣定神閒。
「既然二爺都插了手,我看這一局,贏面也不大。不用賭了,我認輸。」沈金榮到底是沈金榮,片刻間就做了決定,他明白,今天這趟百樂門是來錯了。
向英東往椅子上一靠,慢條斯理地道:「既然沈老闆願賭服輸,那麼後天那場迎接法國使團的舞會,到底是百樂門還是大富豪來接手,到底是誰爭到了經營權,也都不關沈老闆的事了,是嗎?」
沈金榮臉上掠過一絲暗紅,額上跳起一條青筋,咬著牙道:「沒錯。英少,今晚我還有事,不能在這裡看百樂門的大腿舞了,告辭。」
向英東揚聲道:「慢走,不送——」
看著沈金榮帶著隨從走出百樂門的大門,錦繡輕輕鬆了一口氣。剛才還以為英少會跟沈老闆當場衝突起來,翻了臉大家都不好看,想不到左震一來,半開玩笑就把這瘟神送走了。
「你激他有什麼好處?沈金榮出了名的愛面子,惹惱了他狗急跳牆,還是你自己吃虧。」左震數落向英東,「為了一個跑馬場,你到底還要得罪多少人?」
向英東拿起酒杯灌一大口,扯開領口的領帶結,「管不了那麼多了,剛才你不在,沒看見沈金榮那囂張跋扈的樣子,我已經忍他很久了。依我看,要不是沈金榮撐腰,那個姓邢的怎麼會這麼不識抬舉?我三番四次跟他商量,價錢一讓再讓,他就是總有理由推三阻四。照這樣下去,我看跑馬場到明年也開不了工。」
左震微微皺眉,「英東,你的胃口也太大了一點,跑馬場規劃牽涉的方面太多,資金投入又十分巨大,找幾個有實力的買家合股才穩當。你現在爭這個獨家經營權,萬一有閃失,風險可不小。」
「要是你知道跑馬場到底有多賺錢,就會明白冒點險也是值得的。」向英東嘆口氣,「再說事情已經進行到這個地步,停不了手了,打點領事館市政廳、地皮也買了七八成,砸下去的錢拿去填海都夠了,你叫我放棄?怎麼放棄?我只知道越遲開工,損失越大。」
「這麼一塊肥肉,多少人盯得眼紅,絕對不止一個沈金榮。沈金榮只是狂了一點,敢出來跟你叫板,暗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
向英東又何嘗不知道,「你說話的語氣,跟大哥越來越像了。我跟他談過,他也不贊成我投資跑馬場,說一來壓住的資金太大,不好收手;二來這工程也是幾股勢力爭奪的焦點,他擔心我會成為眾矢之的。」
左震淡淡笑了,「但你決定的事情,只怕就連大哥也勸不動你吧。」
「沒錯,看樣子還是你明白我多一點。」向英東收起滿不在乎的微笑,神色逐漸凝肅下來,是錦繡從來沒有見過的鄭重,「震,我根本沒打算收手,付出多大代價也在所不惜。這是一局豪賭,賭贏了,我就是上海灘最大的贏家。」
旁邊的錦繡怔怔地看著英少的臉。他是這麼的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彷彿整個上海的天下都在他的掌心裡,可是為什麼,她心裡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