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咱們往東去吧!”
於是二人慢慢地往東走去。身後的鑼鼓喇叭聲漸漸聽不見了。草地越展越寬,而哈薩克人是很有趣的,他們故意預備為今天賽馬之用,在牧畜時就劃出來界線,只叫牛馬在界線之內吃草,所以非止一日之功,竟將界線以內之草全都吃淨,成了一條五丈寬的筆直的大道。兩旁茂草好高,牛馬如蟻,在草中只能現脊背。蒙古包也無數,但都離著道旁很遠,那裡邊也都像沒有甚麼人了。沿路遇見騎馬的人很多,都是款款而行,有好些人都跟呼二爺打招呼說番話,並都對韓鐵芳很為注意,因為今天這些騎馬隨著看的,多是哈薩克,漢人實在寥寥無幾。
又是不遠,呼二爺就尋著他的那匹馬了。也不知是他的,還是借來的。馬全身深黃色,外觀比韓鐵芳騎的這匹彷彿還好,正由鐵柱子牽著。鐵柱子跟韓鐵芳還彼此笑了笑。呼二爺上了馬,接過鞭子來,就要逞能,馬向前奔,奔出不到三十步,他就幾乎摔下來,收住了縛,臉色發白,不住的喘氣:“哎喲!哎喲!原來不行!我騎慣了駱駝了,馬上的本領我都忘啦,咱們還是慢慢地走吧。”
此時,那蒼翠魏魏的庫魯山,很清楚地就在眼前,青天上白雲成團,應雕盤舞,也似在等候看這場名駒馳賽。初秋的原野,風已微含涼意,但呼二爺還拿出了摺扇煽著。
韓鐵芳是隨走隨回頭,他是隨走隨說:“有一百多里呢!無論多麼好的馬跑到那兒,也得喘不上氣兒。人,你還許湊合點,要像我這樣兒的,跑不到一半兒就得累死!可是跑了第一,像我就一輩子不用算卦啦,到那邊一看你就知道啦,一張獎單子,下面寫著馬若干匹,都是甚麼顏色,幾對牙,還有五十兩的元寶至少四對。
……”正說著,忽聽身後有人歡聲喊嚷,韓鐵芳疾忙回頭,就見遠遠有兩匹馬馳來了,馬上的人,都穿著白綢衣褲,頭戴大革帽,牛皮鞋子登著馬鐙,使鞭緊揮,條時即來至臨近。
韓鐵芳見這兩個人都不過三十歲,可是都有鬍鬚,就趕緊向呼二爺問:“快告訴我!哪一個是飛駱駝秀樹奇峰春雪瓶?”
呼二爺搖頭說:“都不是,飛駱駝若是有鬍子,那就成了老駱駝了。”
韓鐵芳這才斷定,春雷瓶確實沒有鬍子。
又往東邊走不遠,又聽到後面有看熱鬧的在道旁歡呼叫好,韓鐵芳趕緊回頭,卻見這回來了十二匹馬,有一個黑小子的黑馬跑在先……,蹄聲如急雨似的,霎時即從他們的馬旁越過去,韓鐵芳指著那頭馬的後影,說:“那馬上的就是……飛駱駝秀樹奇……”
呼二爺說:“他配?飛駱駝若長得像他那麼黑,那可就成了黑駱駝了!”由此,……韓鐵芳又斷定了春雪瓶長得並不黑,臉兒一定很白。
他又回頭望去,見兩匹紅馬相併著馳來。他的精神一陣緊張,呼二爺也看直了眼,原來這馬上的二人全是十八九歲的少女,都是紅衣棠,白草帽,小蠻靴,一個臉微黑,一個白而胖,都是哈薩克人模樣,鼻子都很高。兩人都一邊笑,一邊纖手搖鞭飛奔,如大海中來了兩片紅葉,晴天上浮起了兩朵朱雲。呼二爺急忙說:“靠邊兒!靠邊兒!”
韓鐵芳問說:“這兩個人是誰?”
呼二爺悄聲說:“這兩個倒像是飛駱駝的姊妹們。”
韓鐵芳緊問說:“春雪瓶竟是個女子?”
呼二爺說:“你才知道呀?飛駱駝小王爺有一位哈薩克的姑姑,名叫美霞,嫁的是個千戶長。這兩位姑娘一名小霞,自幼跟飛駱駝同玩同騎馬……”說到這裡,那兩匹紅馬早已掠過去了。他又發驚地回首說,聲音極小:“看吧!來啦!靠邊靠邊!千萬只許看不許說!……”
韓鐵芳振起了全身的精神,撥轉了馬,揚眉張目向後看去,只見那些追隨著熱鬧的馬已一齊返到草地裡,大道上飛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