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之間,綽起地上銀槍,便欲往葉飄零喉中扎去,槍入手中,卻見槍頭血跡成斑,年深日久,已逞碧色,想起葉飄零二十年來,南征北戰,衝鋒陷陣,一杆槍下,不知挑下多少英雄豪傑,卻不料這一鎮諸侯,統領十萬大軍,掃蕩四方,今日竟能被倭人活活氣暈,若非親見,誰能相信?
明月漸沉,此刻荊王府前,群臣已散,慕容秋水披衣獨坐短亭,遙望東北,可憐蓬萊風冷仙福盡,荊楚月明人倚樓。葉飄零已被冷風凍醒,正見尚香衣冠不整,全身皆溼,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一杆長槍指在喉頭,心下一驚,掀開甲冑,拾起戰袍,緩步走向尚香,輕輕給她將戰袍披上,只覺尚香渾身顫抖不止,口中輕輕啜泣,只低聲道:“事已至此,夫復何言!飄零壞人貞潔,犯下滔天大罪,猶勝倭人,萬死莫贖,郡主意欲如何處置,飄零無怨無悔。”
尚香道:“我乃亡國餘黨,你是一方君主,尚香何德何能,敢言處置二字?就算你死得比倭人還慘,我也不再是昨日之孫尚香了!”葉飄零性起,再也不顧任何後果,退後幾步道:“飄零斗膽,請郡主嫁入我門,同掌荊楚,免壞郡主聲名!”尚香聞得,身形一晃,便要軟倒。
葉飄零輕輕接住,攬入懷中,低聲道:“郡主放心,飄零一生,不曾虧負於人,今日郡主乃是飄零今世第一位債主,自當克盡一生相報。”語音卻又微微發顫,如此一來,慕容秋水豈非亦成了債主,她又是第幾位?天下大勢,先平燕土,再滅曹操,已經甚是明瞭,然而個人前程,卻忽又黯淡下來。命運多舛,自古無人能夠避過!
天色漸亮,葉飄零既傷孫尚香之情,又恐前途渺茫,正不知所措之際,海邊忽聞哭號之聲:“天殺的狗賊,偷走了俺的家當!”兩人轉頭看去,但見一名老漢,坐在海邊大哭。葉飄零走過去問道:“老伯何故在此?”那老漢哭道:“俺是附近漁翁,因倭人犯境,燒殺劫掠,無所不為,因此隱匿海中,靠一張竹筏打魚度日。今日竹筏被竊,俺日後如何能活?”葉飄零便掏出一綻大銀來道:“竹筏出海,時刻有葬身之禍。老伯可去買艘漁船,也好度日。”老漢千恩萬謝走了。
葉飄零攜了孫尚香,又陡起豪情。天下還有多少百姓,在戰亂之中苦不堪言,進入三國的使命尚未完成,倭人亦尚未盡滅,切不可因兒女私情前功盡棄,而使眾生多受屠戮。一顆心漸漸寬解,慕容秋水那邊,只有苦苦求她原諒了。
未幾,清兒領軍尋到,見到尚香,驚訝不已。葉飄零道:“此清河郡主孫尚香也,為殺楊盆到此。清兒可尋輛車至此,接郡主回營。”清兒領諾,調一輛馬車來到。葉飄零扶尚香入內,退出車來,但見清兒滿臉狐疑之色,輕輕嘆道:“楊盆已經走脫,待此間事了,我給你詳細解釋,亦有一事相求。”
清兒便暫不問,只與葉飄零回到營寨。營地廣場之上,倭人首級堆成小山,鮮血淋漓,殘筋爛肉遍地,葉飄零教盡數焚化,一邊記了各卒功勞。諸倭狗將領俘虜尚且綁縛營中,乃是眾將已領會荊王憤恨之意,特留下與荊王出氣。卻見荊王臉色惴惴,淡淡道:“此等賤人,餵狗便罷,不需多問。”眾將於是依舊將倭狗開腸破肚,淘心取肺,祭了漢民,葬入狗腹。連日屠殺,荊軍亦皆有瘋狂之意。諸事安定,葉飄零提兵往蓬萊而來,但見城門外高立一碑,名喚“慰安村”,下書小字曰:“大光明倭國聖祖武皇帝楊諱盆征討漢國,至此留念”。葉飄零本來愧念在心,難發狂吟,然而見到楊盆如此猖獗,卻不由得又切齒痛恨不已,揮揮手,令把石碑盡數砸碎,重新掛上“蓬萊仙境”的大匾,指天呼道:“終我之世,不倒樹絕根,殺盡倭狗,將倭國夷為平地,誅滅久族,就教飄零身敗名裂,國破家亡,永世不得翻身!”三軍聽得,士氣大漲,伏拜於地,口稱:“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飄零喚出匿於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