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裡最有威嚴的人對吧,可是雁雁常見她去見自己的爹孃麼?你三嬸嬸、你兩個姨娘、還有你娘,常回去麼?”
柳雁語塞,確實是不常的。這一想,腿上的木盒重得她都快立不住腿。光是想著這問題,連遊玩的心思都沒了。宋安怡不太明白她為什麼這麼難受,因為她不記得自己親生母親曾疼過自己,更不曾得過繼母的疼愛,所以繼母生了幾個,她都不會覺得難過。
只是柳雁不同。
失去太久,再重新獲得,而今又可能會失去,便難以接受了。
她抱著木盒,沉思良久,越想,卻越是難過,越覺自己心眼壞得很。她討厭自私的人,可如今她竟也成了自私的人。她只想著自己高興就好,卻沒有想過日後母親怎麼過活。
爹爹叔叔能和祖母住在柳宅,可姑姑們都外嫁了,一年不過見幾回,那嫁得最遠的姑姑,兩年回一次,她都不記得小姑姑的模樣了。
光是這樣一想,便覺驚心。
用過午飯,兩人回到家,進屋裡洗了臉洗了手,已經乏了。宋安怡住了今晚才走,來過了幾回已然熟絡,下人伺候她也少了幾分待客的生疏,還會同她說笑。宋安怡倒是更喜歡這,脫了鞋襪爬上床午歇,只覺閉上眼就能舒舒服服睡下。躺了一會見好友還不上來,翻了個身問道,“雁雁,你不困麼?”
“不困。”她揉揉眼,“宋宋你先睡,我去找我娘。”
宋安怡以為她是去送簪子,提醒道,“帶上禮盒呀。”
柳雁這才拿起盒子往外走,管嬤嬤在旁看著,只覺她心事重重。太聰慧的孩子總會比別的孩童少幾分童趣,時常有心事,因性子要強,還不輕易跟人說,讓她這做乳母的好不著急。
李墨荷也正脫了外衣,褪去鞋襪要睡下,聽見女兒的聲音,喚她進來,拉到床邊讓她坐進暖暖被中,將她發上綢帶理順,笑道,“玩得可高興?怎麼不陪著宋宋,丟她一人在那。”
“我讓宋宋先睡了,過來給孃親送這個。”
李墨荷從她手上接過盒子,不知裡頭是什麼,可已覺歡喜,“乖,雁雁要學會將銀子存著,日後有大用處的。”不好跟她說嫁人後嫁妝越多越好,只好拐著彎說。
“祖母隔三差五會給我錢袋,不礙事。”柳雁自小生活富足,又得長輩疼愛,用起錢來可是一點都不手軟,從來沒愁過這事。
李墨荷心裡明白,這是她這寒門女子不懂的,雖然覺得奢靡,但想想不過是自己過多了苦日子,對比之下,就覺她用錢太過,也不再說,開了盒子看。見是一根綠如湖水的簪子,笑了笑,女兒送簪子總覺奇怪,“很好看,戴著一定很合適。”
柳雁這才安心,默默看她收好,十分小心地放進妝奩盒,呆了一會,才道,“娘……”
聽著聲音不對,李墨荷趕緊回到床邊,見她臉色蒼白,忙問道,“怎麼了?”
柳雁低聲,“你還是要個孩子吧……生個弟弟,只生個弟弟就好。”
李墨荷不知她昨晚還那樣堅定那樣開心,這會卻改變主意是什麼緣故,還以為她遭誰訓斥了,握了她小小肩頭,想讓她看著自己說話,她卻沒抬頭,嗓音愈發低沉失落,“雁雁可以要弟弟,但是不要妹妹,那樣雁雁還是您唯一的女兒,得這唯一的疼愛。雁雁不敢保證會疼弟弟,但一定不會討厭他。”
“雁雁。”李墨荷不曾見過她這個模樣,嚇得不輕,“告訴娘,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誰讓你這麼說的,看著娘,娘給你撐腰。”
柳雁終於抬頭看她,滿臉的淚,用力抹了,又滾落面頰,“我不想要弟弟妹妹,可是我想娘好好的,等十年後雁雁不在家裡住了,還有人能替雁雁疼您。所以我只要弟弟,不要妹妹,我怕我不會對妹妹好,會討厭她,會怕您只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