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入八百里忘川。
長槍如龍,挑起萬丈河水。
十八層地獄裡的惡鬼也有得到救贖的一日,而無信者的魂魄卻只能在這忘川河中永世沉淪。
那就挖幹你這忘川!
河水傾倒在岸上,再次倒流回來,可是終究有那尚未沉淪的孤魂爬上河岸,努力地站起,大笑著張開手臂,被黃泉路上的陰風吹成粉碎。
即便是站直起來魂飛魄散,也好過在忘川河水裡洗的渾渾噩噩。
這便是不禮神不怕鬼,不敬天不畏地,桀驁不馴的無信者。
忘川寬有八百里,上下無盡頭,岑青變成了移山的愚公,一片片河水被她挑起,傾倒在荒蕪光禿的黃泉路上,孤魂一個接一個地散碎,就連迅猛刺骨的陰風都似乎被嚇住,緩緩地停歇。
諦聽隱沒在空中,深深地皺起眉頭,在他看來,岑青的舉動愚蠢不可及,她明明應該有更好的方法,卻偏偏總是選擇最暴力最直接的一種。
她就像是流浪在宇宙中堅硬的頑石,肆無忌憚地撞開阻攔在前方的一切障礙,無論前方是隕石還是星球,她從來不改方向地撞過去,要麼把對方撞成粉碎,要麼把自己撞成粉碎。
地府無歲月,岑青不知疲憊地挖動河水,十殿閻君早已驚動,地府的陰兵鬼將也聚集在忘川河的遠處,卻只是遙遙觀望不敢走近。一來是諦聽神君悄悄阻止,二來他們也擔心被河水捲入忘川,從此永世沉淪。
“罷手吧,岑青。”
直到有一日,河面竟然真的下降了一分,諦聽神君才忍不住眼角跳動,忍不住出口勸阻道。
岑青絲毫不為所動。
諦聽神君猛地朝黃泉路上望去,發現那裡時時刻刻被忘川河水滋潤,已經生出了一片綠茵。
那是無數被陰風吹碎的亡魂聚合起來,在不毛之地上重新化作的生靈。
“彼岸……”一種異樣的感覺讓無所不知的諦聽神君也忍不住輕輕戰慄。
那些本該永世沉淪的魂魄,居然以這樣的形式再次復生。
無盡虛空之中,地藏輕輕頷首,嘆息一聲,捻指從蓮花座上摘下一朵花瓣,抬手丟擲。
整條忘川河水宛如被煮沸,一瞬間變得翻騰不休,一條條亡魂從那水中升起,又緩緩消散,就像是一朵朵盛開的煙花,陰兵鬼將們悚然地望著河水上方,就連岑青也被驚擾,停下了繼續挖掘河水的舉動。
破碎的亡魂如雨似霧,降落在黃泉路上,綠茵無邊無際地鋪展出去,生根、發芽、抽苗、長葉、吐苞……
花開。
“善哉!大尊者。”
彼岸花開,亡魂超度,諦聽神君遙望虛空,雙手合十。
片刻之後,他顯出身形,衝著岑青深深地躬身施禮:“一念之仁,彼岸花開,青蛇元君功德無量。”
“誰稀罕你這功德。”岑青不屑道,但是她隨後怔了怔,因為她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而且此人的形象頗似李旦曾經說過的人,“你就是白狗子?”
白狗子三字一出,無數的陰兵鬼將幾乎恨不得立刻堵上耳朵,十殿閻羅表情詭異,無限虛空中的菩薩也笑了笑。
諦聽神君一頭黑線:“吾乃諦聽。”
岑青認出了他的聲音就是當初提示她脫離黑獄的聲音,收起槍支:“我聽說過你,怎麼?又想渡我入佛門?”
“你已渡億萬亡魂,功德億萬,若能入佛門,可為菩薩跟前脅侍龍女。”諦聽合十道。
忘川風平浪靜,再沒有一個亡魂在其中,雖有菩薩無量法力點化,但菩薩也是受岑青所感,功德自然要算到岑青身上的。
十殿閻羅微微色變。
一旦青蛇化龍,又是菩薩跟前龍女,那她屢次攪亂地府的事情就要輕輕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