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收到這封信,那麼你果真照當年跟我的約定進了哈佛。好孩子。
“晚安!上帝祝福你!”穿白禮服的男人叫道。但他走到燈光的盡頭處又停了下來,背對黑暗的艾略特公園揮著手。
我把燈關掉,這樣萬一父親來了,也看不到那個盛裝的幻影。
“我看不見!”醉漢哭道,我又開啟燈。
“快滾!否則揍扁你!”我對他大吼。
“這不是應對之道!”我聽見父親喊道。
“晚安!祝福你們!”那人叫。我關掉燈時,他還待在燈下,但這回沒抗議了。我把弗洛伊德的信看完。
我終於找到一隻聰明熊,一切都改觀了。我現在有一家好旅館,但我年紀大了,如果你和瑪麗來幫我經營,它可以變成了不起的大旅館!我有一隻聰明熊,但我也需要一個像你一樣聰明的哈佛畢業生!
父親一陣風似的衝進大廳,腳上的拖鞋踢開了一個啤酒瓶,睡袍被大門吹進來的風颳得潑剌響。
“他走了。”我對父親說,“只是個醉鬼。”但父親又開啟了外面的燈——在燈光的邊緣,白衣人正揮著手。“再見!”他滿懷希望地喊道,“再見!祝你好運!再見!”這一幕效果驚人,白衣人轉身消失在燈光外——彷彿出海遠蕩而去——父親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人黑暗中的背影。
“喂!”父親大喊,“喂?回來!喂?”
“再見!祝你好運!再見!”白衣人喊道。父親呆呆地瞪著那片黑暗,直到冷風把穿著睡袍和拖鞋的他吹得發抖;我把他拉進屋裡。
像所有說故事的人一樣,我有能力結束這個故事,而當時也可以這麼做。但我沒有撕掉弗洛伊德的信。在白衣人的影子還殘存在父親腦海之際,我把信遞給他——就像所有說故事的人一樣,多少知道我們將要往哪裡去。
07 哀愁再現(1)
教我接吻的莎琳娜·瓊斯(那深而鮮活的口腔令我永遠難忘),後來終於找到一個瞭解她牙齒該不該拿掉的男人;她嫁給同一家事務所的律師,生了三個健康的小孩。(“砰!砰!砰!”弗蘭妮說。)
裝子宮環時昏倒的小點塔克(有朝一日,她豐滿的胸部和摩登的舉止對我都不再像1956年時那麼特別)命硬得很,逃過了哀愁這一關;事實上,不久前我聽說她還沒結婚,依然是個交際花。
而一個名叫菲德利克·佛特、只有四英尺高的四十一歲中年人,或者我們口中的“菲利”——他的馬戲團就是預約了一整夏、令人又好奇又不安的“菲利綜藝班”——在1957年冬天,從父親手中買下了第一家新罕布什爾旅館。
“八成沒賣幾文,我打賭。”弗蘭妮說。但我們一直不知父親是用多少錢把旅館賣掉的,由於菲利綜藝班是那年夏天唯一預約的客人,父親便先寫信通知小個子團主,表示我們全家即將搬到維也納。
“維也納?”母親呶呶不休' 譯註:mutter,與德文的“母親”拼法相同。',對父親直搖頭,“你對維也納懂多少?”
“我又對摩托車懂多少?”父親反問,“熊呢?還有旅館?”
“問題是你學到了什麼?”母親問。但父親對這點毫無疑慮,弗洛伊德說了,一隻聰明熊可以使一切改觀。
“我知道維也納跟得瑞不一樣。”父親對母親說,然後寫信向菲利綜藝班道歉——由於他要把新罕布什爾旅館賣掉,馬戲團可能得另覓居處。我不知道菲利綜藝班是否出了個好價錢,但他們是頭一個買主,父親便接受了。
“維也納?”小瓊斯說,“老天爺。”
弗蘭妮原本可能反對,因為怕離開小瓊斯;但她發現小瓊斯不忠(聖誕夜和朗達·蕾伊那回事),所以對他冷冷淡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