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蚩尤叱風想象的那樣,那個孩子活著,還不如死了乾淨。
他費力地提著潲桶,準備帶到很遠的地方倒掉。
他穿著一身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衣服,蓬頭垢面遮掩了他原本的樣貌,只餘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偶爾透過油膩膩的頭髮射出清亮的光。他的身上時常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如果仔細分辨,就會發現那味道和他提著的潲桶所散發出來的惡臭如出一轍。
他從不過生日,他的生日是諸神家族的恥辱。他也沒有名字,一個不可以修真的人是不配擁有名字的。他就是那個活著還不如死了乾淨的孩子。
今晚諸神昊天要為他的嫡孫辦滿月宴,他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來。他必須趕在晚宴結束前將手裡的工作全做完,否則他今晚就別想休息了。
驀地,他感到胃部一陣抽痛,腳下不穩,只聽“哐當”一聲,他摔倒在地,潲桶打翻了,在地上滾了一圈,同時也將潲水灑了一地。
廚房裡有三個奴僕聽到響聲,立馬跑了過來,就看到他抱著腹部蜷縮成一團,周圍滿是狼藉,殘渣剩菜漂浮在渾濁的液體上,就像是不停蠕動的蛆蟲。
他們滿臉嫌惡地掩住了鼻子,其中一個道:“你裝什麼死以為自己是尊貴的大少爺嗎快起來,把這裡收拾乾淨,噁心死了”
另一個尖著嗓子道:“話不能這樣說呀,再怎麼說,人家也是二少爺,雖比不上大少爺,但也是爺是不是被莊主聽見,仔細你的皮”
又有一個道:“莊主聽見了怎麼著莊主巴不得沒有他這個兒子三十年了,你看莊主管過他沒有說不定莊主也在等著他嚥氣呢反正也不過是個沒用的廢物而已”
聽到如此不堪的言語,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捂緊了自己的胃部,咬著牙,遏止住就要衝口而出的血腥,不禁苦澀一笑這是第幾次了自己恐怕就要死了吧。頂著“諸神家族的恥辱”這個頭銜活了三十年,居然也已經三十年了他的生命,比他想象的,還要長得多呢。
見他不回話,那三個奴僕也失了挖苦他的興致。最先說話的那個奴僕踮著腳走了過去,踢了踢他的身體,不耐煩地說道:“喂,你還躺著作甚快起來把這裡收拾了,還要我扶你起來嗎”
他沒有動,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那個奴僕見他沒有反應,心下氣惱,而另外兩人也唯恐天下不亂地起鬨道:“你還是自己收拾吧,人家二少爺罷工了,你一個下人,怎使喚得了他呢”讓他頓覺臉面全無,惡從膽邊生,動作也不由得加重:“還不起來”他扯起他的頭髮,卻又想到他許久都沒有清洗過,可能都長蝨子了,連忙撒手,又是一腳踢去,口中不乾不淨道,“你這個廢物,從小有娘生沒娘教養的,老子今天就替你那死去的娘好好教教你,算是積德了”說著,就著那潲桶裡剩下的髒物,一股腦全潑在了他頭上。
本來還在嬉笑著的另外兩個奴僕不知為何,突然噤了聲。那個奴僕還以為自己將他們鎮住了,心裡洋洋得意,聲音不免又加大了幾分:“這東西算老子賞給你吃了,你這個廢物”
“廢物你說誰是廢物”他話音剛落,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響徹耳際。再接著,他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睛裡留下的最後一個影像便是,一個徐徐靠近的白色身影和一具逐漸傾倒的無頭屍體。
那是那個觸怒了大少爺的倒黴鬼呢他心想。直到他最後一絲意識快要散去的那一剎那,他才恍然驚覺原來,那個倒黴鬼是自己。
現在是黃昏時分,賓客來得並不多,整個大廳裡基本上都是諸神家族和夙琰家族的人。夙琰雪笑得像朵花似的抱著那個帶給她無上榮譽的孩子同諸神昊天和諸神長勳站在一起,她的姿色本就屬上乘,如今意氣風發,比之以前,更是光彩奪目,令人挪不開眼。諸神長勳雖沒有他誇張,但也是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