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別任性了,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他溫情款款地抱起她,將她抱到了院子裡的一間廂房,打了熱水,拿毛巾給他敷臉,“你瞧你,跟個花貓似的,我記得你小時候就是隻髒髒的小貓,臉和手從來沒幹淨過,看見吃的就抓,要麼就在地上爬,每次還故意把烏黑的爪子往我身上擦,搞得我的衣服總是一條條黑印,那個時候你真是很調皮,可是又很可愛……”擦完臉,他又細心的給她梳頭,還問她:“要不乾脆洗個澡吧,洗個澡會舒服很多,我去放熱水。”
“我會告你。”她跟個偶人似的,失了魂魄,反反覆覆只有這麼一句話,他還是沒有當真,忙不迭進屋去放熱水了。
待樊疏桐出來時,朝夕已經跑出了院子。
“朝夕……”樊疏桐追出去,沒追多遠就拽出了她,朝夕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了他臉上。
清脆響亮,震耳欲聾。
朝夕不知道那天是怎麼走回學校的,一路哭,古人常說肝腸寸斷,她真的感覺自己肝腸都斷了,最後哭的沒辦法繼續走,就蹲在路邊捂著臉嗚咽,滿大街的人看著她,以為她是失戀了還是怎麼著,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哭泣,所以並不奇怪,朝夕不明白,明明是他們樊家欠她的,為什麼到頭來還要她這麼受傷,一次次地將她搓成灰搗成泥,她已經這麼孤苦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卻還是得不到上蒼的憐憫,她已經預感到她的結局比早亡的母親還悲慘,母親至少還有個女兒來葬她,可是她鄧朝夕哪怕現在被橫屍街頭,誰來葬她?她已經遠遠地逃離那家人,割捨掉一切情意,包括還沒來得及綻放就夭折的愛情,可為什麼還是逃不出那個人的魔掌?
她原本已經深藏了對他的仇恨,不去想那仇恨,他甚至還可憐過他同情過他,畢竟他的腦子開了兩次顱,誰知他撿回一條不僅不知道感恩,還有一次凌辱她,可笑的是他竟然還以為那是對她的愛,強詞奪理說他是因為他太想念而衝動,他明明已經傷得她體無完膚,還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說什麼男歡女愛,她跟他縱然有過歡愛,那也是恥辱!那件事好不容易過去了四年,她已經漸漸讓自己走出陰影,甚至還嘗試接觸別的異性,可是他存心看不得她好過,她努力爬出黑暗的地底下,他非要一腳把她踹回去,現在只要一想到他可憎的面目,她就覺心中氣血翻騰,失了控地發抖。
有那麼一瞬間,朝夕感覺自己的心不跳了,降至著身體手腳冰涼,她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那人,像看著一度灰暗的牆壁,她費了好大得勁才讓血液慢慢回流到心臟,讓自己維持了呼吸,還好,總算是活過來了,她剛才差點以為自己會死掉的。
“朝夕……”站在門口的連波搖搖晃晃,嘴唇灰白,像完全不相信站在眼前的就是她一樣,目光惶恐地在她身上來回打量:“你,你怎麼這樣了?”
一句話就讓朝夕遊離僵滯的意識回到現實。
她倒一笑:“我還能怎麼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樣?”說著若無其事地從一個搪瓷罐裡抽出一雙筷子,想了想,還轉過臉問他,“你吃沒有?要不要給你分點,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連波這才將目光轉向桌子上正在冒熱氣的麵條,就是碗泡麵而已,在火車上他就聞得想吐了,滿車廂都被這樣的味道充斥,一下火車就蹲在路邊吐,此刻他抑制住強烈的反胃,囁嚅著嘴唇:“你怎麼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
“沒事,習慣了,活命唄。”朝夕這個時候已經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吃起來了,呼嚕嚕地攪起一大把麵條,一邊還招呼他:“坐吧,就坐床上。”
書桌是擱在兩張上下鋪之間的,寢室裡放不下多餘的椅子。
連波緩緩地在朝夕對面的下鋪床沿上坐下,看著朝夕的樣子非常難過,樊疏桐那晚承認“冒犯”了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