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其次,至少那個被罵的人,和季棠鄲毫無瓜葛,而吳峻寄怎麼說,也是他老友的晚輩。
“嗯?他啊”楊一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有的,上上個禮拜的時候,我們出版社的總編輯趙伯伯嫁女兒,他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訊息,過去了一趟。宴會結束後也沒走,非跟著我回來,又問我要了《土疙瘩》最後的稿子,看完了才走。”
那邊的老人聽了這話,似乎是氣急,也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怎麼這麼糊塗以前不就和你說過,少和那人來往的嗎?就是不聽,就是不聽,現在怎麼搞,你看看最新一期作家文摘的訪談,還有報紙上……什麼報紙?隨便什麼報紙都有”
季棠鄲打來這個電話,本是存著通知弟子的心思,但才講到一半,心中續集的火氣,就忍不住爆發出來。這是老人罕有的激烈情緒,其中當然有責怪楊一不停勸告的意思,但更多的,也是因為看到朋友的晚輩自甘墮落,做出了毫無底線的事情,因而痛心疾首。
掛了電話,楊一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楊敏就擔心地看過來,她在旁邊全程陪同著,雖然不清楚季棠鄲發脾氣的原因為何,但電話另一邊的火氣,卻是結結實實體會到了。
“怎麼了,你惹人家老先生不高興了?”現在的家裡面,楊敏的作用,大致就是個極為自由的高階保姆,除了日常家務,以及照顧好楊一的飲食起居之外,在事關家庭的大事上面,開始慢慢讓出了決定權。
但唯一還能體現母親威嚴的兩點,一是對待家裡的親戚,每每楊一撇嘴報以微詞的時候,就會引來楊敏的怒視。另外就是尊師重道的方面,她知道自己兒子,現在正跟著大學問家學習,是以本來已經對楊一的學業有些絕望的她,恨不得把季棠鄲當老祖宗一樣供起來。
楊一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什麼呢,我會惹老師不高興?”
“那電話裡面,是怎麼回事呢”楊敏還是不放心,這兒子不去學校,已經讓她大為光火了,要是這個好不容易能壓得住他的老師也被得罪了,那可怎麼辦。
“行了,這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老爺子的關係也好得很”楊一擺擺手,愈發堅定不告訴自己老媽,到底是什麼事情的決心了。要是被她知道,難免又是人心惶惶地數落自己一整天。
遙遠的天邊一道雷霆劈下來,街道上有人快步奔跑,腳踏車從巷口慌張拐進來,但是沒等到車上的人停穩,瓢潑大雨已經傾盆潑下。
瞬間,啪啪啪的響聲連成一片,整個越州就在這種單調的聲音中,漸漸模糊了城市的影像。楊一開啟視窗,一陣清涼湧入房間,讓他原本有些梗塞的心情,漸漸也舒緩下來。抬眼望出去,巷子口的小賣部門口,打麻將的大媽嬸子們似乎並沒有被驚擾到,依舊鏖戰正酣。
楊一家裡沒有訂報紙的習慣,至於作家文摘,那就更不用提了。反正楊一需要的東西,在那上面也找不到半點兒,一個月省下來5塊多錢,還能買一瓶醬油一瓶陳醋呢。
再次給了老媽楊敏一個肯定的答覆後,楊一提著傘出門,然後在楊敏的目送下,像是雨中幽靈一樣,鑽進了漫天的水幕。
夏天的雨就是這樣,可能一個多星期都沒有絲毫水汽,乾燥熱辣的空氣,讓人恨不得泡在涼水池子裡面不起來。但可能就在下一秒,暴雨突兀而至,短短十多分鐘的時間,排水不暢的老街就能積起小腿高的水窪。
來到小賣部,嘩啦啦洗牌的聲音,就連如此急促的驟雨也無法掩蓋,楊一笑著在櫃檯上放了一塊錢,然後取出最後一份沒有賣掉的越州早報。
幾個大媽都認識楊一,她們在剩下的人生當中,除了打牌和八卦,幾乎沒有其他讓她們感興趣的東西,所以對於這條街道里面的老人,幾乎能認出90。而這個小孩子日漸讓人感到不平凡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