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安靜躺了一會,華韶突然開口,“我想吃松子糖”。
只有一件大氅,兩個人蓋著十分勉強,華韶不能著涼,葉青殊也怕自己生病,離華韶並不遠。
華韶說話時微微動了動,還翹起頭努力想看她,冷風頓時灌了進來。
葉青殊冷的嘶了一聲,“閉嘴!睡覺!”
華韶低低笑了一聲,果然不出聲了,不一會呼吸就綿長起來。
“我還有一荷包松子糖”
她果然是騙他的,支氏曾跟他抱怨過,說葉青殊十分挑食,連帶著對零嘴兒也十分挑剔,比如糖,她只吃雲片糖。
而云片糖綿軟易化,根本無法裝入荷包帶在身上。
從來不吃除雲片糖之外的糖的葉青殊,又怎會在出門看燈時帶上一荷包松子糖?
葉青殊聽著他的呼吸聲,意識卻是越來越清醒,警覺的聽著外間的動靜。
華韶受傷極重,自保都不一定夠,如果追兵來了,只會比她一人留在山洞更加危險。
他回來了,她之前的恐懼驚惶卻奇蹟般的消失了。
夜色漸漸濃重,漫長,好似永無盡頭,葉青殊感覺到華韶的呼吸越來越重,也越來越熱,她小心探身探了探他額頭。
果然,滾燙!
她的動作驚醒了華韶,華韶倏然睜開眼睛,看見她,又疲憊閉上。
葉青殊低聲道,“你發燒了,我去給你溼帕子”。
華韶似是想阻止,卻連手都沒抬動,半是昏迷的墜入黑沉的夢境中。
葉青殊將襯裙剩下的最後一點布料,割成兩塊,她根本不敢出山洞,將那兩塊布放到洞口晾著。
果然不一會,就起了一層冰霜,她拿了一塊回去,擦掉冰霜,疊好搭上華韶額頭。
等這塊被華韶額頭的溫度捂熱,又去換另一塊,如此往復。
她不敢再躺下,不停的試著華韶額頭的溫度。
三年前,華韶一個人孤零零躺在木魚山的山洞裡,應該也是燒了一夜吧?
他那時候都活下來了,何況現在?
上輩子到她死前,華韶還好端端的活著,絕不會死在這裡!
她不停的說服著自己,看著華韶燒的通紅的臉,心底卻越來越焦躁。
她知道她再急再燥也沒用,除了不停的給他換壓額頭的帕子什麼都做不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菠蘿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從《心經》到《消災吉祥神咒》,到《地藏菩薩本願經》再到……
葉青殊不急不緩的將自己看過的所有祈福求平安的佛經唸了一遍,又從頭開始。
她想世人信佛奉道,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人的力量太過渺小,強悍如華韶,自負聰敏如她,也有許多力難從心之時,無望無助下,她不知道除了求助神佛還能做些什麼。
在她第三次念起《心經》時,外面終於傳來的呼喝聲馬蹄聲,洞口也透入了絲絲曙光。
她知道是救兵來了,追殺他們的人不敢如此明目張膽。
她探身拿下華韶額頭的布巾,試了試溫度,燒已經退下去了。
她長長吐了口氣,就著溫溼的布巾小心擦了擦華韶臉上濺上的血,又仔細擦了擦他的雙手。
不知道最先找來的會是誰,雖然條件有限,她還是想盡量維持住他一直苦苦保持的紈絝貴公子形象。
接著又仔細收拾了下自己,她想,無論營救她的人會帶來什麼後果,她都能用一顆坦然的心去面對,至少,他們都活下來了。
“華韶,華韶”
她輕輕晃了晃他,華韶勉力掀開沉重的眼皮,努力露出一個笑,又閉上。
葉青殊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