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渣土運輸業務的人應該知道,城建執法隊對一個工地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工地不和這類人搞好關係,出去一輛車罰你一輛車——渣車能有不掉渣的?
而這個姓陳的,就是專門幹罰款這勾當的。
在我以前跑工地的時候,就聽說很多城建的人私自聯絡渣土運輸,今天我終於見到活生生的例項了。
再聽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只要價格不過分,這筆業務我是沒法拿下來了。
原來我還想和他們鬥一鬥,沒想到還沒交手,我就敗下陣來。
我遭遇了傳說中的資源優勢。
我突然想起了前幾天在另一個工地,我和土石方老闆已經就價格達成了共識,但隔天他卻以高於我的價格包給了另外一個人。看來,這種手中握有資源優勢的人在每一個工地都或多或少地存在。
我沿著簡易公路往回走,心裡突然憋得慌,身上虛汗直冒。
難道我的渣土運輸業務就到此為止了?
我原以為自己找到了一條不錯的致富之路,但剛上路,就看見了前方的死衚衕。
我感到了對未來的極度恐慌。
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了,今天就只能這樣了。我索性在路邊找了塊石頭,坐下來休息。
我的腦子處於一種無意識的混沌狀態,除了一些焦躁外,說不出在想什麼。
手機突然響了,我看了看號碼,是母親打來的,我立即結束通話,再回撥過去。
母親問我在做啥子,我想了想,說剛和客戶談完事情,沒事。
母親在電話裡有些支吾,我聽出意思來了,她有些缺錢。
我說:“你缺錢我給你,明天先給你匯1000塊回去。”
母親高興地說:“哪用這麼多,500塊就夠了。這是以前買肥料時找鄰居借的錢,原來講定賣了肥豬還給人家,但他家有急用,只好來找你們了。”
母親在電話裡解釋著,語氣有些不好意思。
掛了母親的電話,我趕緊給弟弟打電話,讓他給母親匯1000塊錢回去。弟弟說他那裡總共只有三百多塊錢了,這個月維修生意不好,連帶我給他的1500塊錢都虧進去了。
我想了想,對弟弟說:“那就先打300塊錢吧。”
這是多年以來,母親第一次找我要錢。以前,我和母親通電話時,都會問她是否缺錢花,母親總是說不缺。問得多了,便知道母親不會找我們要錢,她希望我們把錢留在手裡幹事業。所以有時候即使身上沒錢,我也會大方地假意要給母親寄錢,反正知道她會拒絕的。
如果不是遇到難處,母親絕不會主動找我要錢。
但作為兒子,在母親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無能為力,這份內疚,讓人難安。
我們兄妹共五人,三個姐姐已經出嫁,弟弟還沒成家。
按農村的觀點,嫁出門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三個姐姐都是“外人”。弟弟比我小七歲,又沒讀啥書,無形中,我就成了母親心目中的頂樑柱。
但她不知道我這個頂樑柱是如此的潦倒,就連答應孝順給她的錢都湊不齊。
在她的記憶中,我從那家上市公司出來後就和弟弟合夥開起了公司。她認為開公司的人就是有錢人,所以她常跟我在老家的那些鄉鄰說:“我兩個兒子都在開公司!”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我想對母親說我混得很差,但我真的開不了口。
母親六十多了,我不想讓她再操心。
在簡易公路邊的石頭上,我靜靜地坐到了天黑。
如果我混得好,家就不是現在這樣
2005年11月22日 星期二 陰有小雨
今天晚上,我拖著疲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