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那可是金族中有頭有臉的望族,那三公子又是一表人才的青衫,這樣的夫婿如今上哪兒覓啊!可算給你們家姑娘逮著了。”媒婆邊說邊笑,嘴都合不攏,好像給自家女兒尋了門良緣似的得意。
常年拿刻刀、劈竹子,長滿老繭的手被媒婆肥嫩嫩的肉手捏著,管絲竹怎麼也笑不出來。
媒婆以為她是女兒家害羞,緊追著問:“你到底怎麼說?別傻愣著,快給個回話啊!”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自是願意的。”在她嬸孃看來,這分明是天上掉下塊金元寶,不撿的人才是傻瓜。
偏生她就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傻瓜,“再容我考慮考慮吧!”
媒人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眼見著到手的媒金就這麼撲騰著翅膀飛走了,哪有不生氣的理。
“我說管家姑娘,你人年輕,閱歷不夠,可別不知輕重,像這樣的好人家就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難得人家駱三公子人品出眾,相貌不凡,駱家又不介意你的出身、家境,你還有什麼可挑的?這姑娘家要是挑三揀四,最後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難聽的話已說出,媒人拍拍屁股氣呼呼地走了,擺明了要管絲竹自個兒掂量著辦。
媒人前腳剛走,嬸孃的食指就戳上了管絲竹的臉頰,“你真是不知好歹啊!像駱三公子這樣的人家,你都不要,你想要什麼樣的?嫁到王宮裡做王妃啊?我看你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吧!當今真正執掌朝政的不是王上,是王上的親孃,她可是名門貴族出身,能讓你這個藍衣做王后?也不怕笑掉別人大牙?”
以為這次可以徹底擺脫這個吃乾飯的丫頭,順便賺進一筆彩禮錢,沒想到這丫頭不識好歹,連駱家的三公子都看不上眼。
嬸孃也氣走了,獨自埋首於縱橫交錯的竹片裡,管絲竹沉沉地嘆了口氣。
她早已掂量妥當,只是不知他真心為何。
娶她,他當真不會後悔嗎?
以前她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只要手握刻刀,在一片竹屑飛舞中便漸漸定了神,今日這份竹香反倒擾得她心難安。
勉強雕刻的結果是壞了一堆竹子,不想再浪費這段好竹。她決定走出去散散心,隱隱有些雨意,她隨手抄過斗篷,行至竹林的那端……
雨絲紛飛,她在林間。遠遠地眺望著竹林深幽間的空竹軒,叫她吃驚的是軒外竟也有女子如她這般撐著傘遙望著軒內。
莫不是他向幾位姑娘提出了成親的請求,這也是一位猶豫不定的?
然她身著綵衣,管絲竹即便沒見過青樓裡的姑娘,也隱約聽村裡的男人們調笑間提起過。
靠近些,她躲在竹子後面翹首望去——連她竟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躲起來——果然是駱三公子請來作畫的美人。
瞧那掀起的窗欞,美人倚傘靠在竹上,窗內駱三公子揮筆如行雲流水。
這等場景管絲竹再熟悉不過,不知從哪年起,約莫是她初初長成的那會兒,她便時常藏在竹子後面悄悄地看著他為美人作畫。這片竹林有多少根竹子後面藏著她僅剩的少女幻想,她也記不清了。
何時,她能成為他畫中的美人?
何時,她能放下對他的期翼?
何時,她再也不需躲在竹子後面偷偷望著他?
也許,在她成為他的妻後。
只消一瞬間,她便決定了自己的一生。
“還故作女兒家的矜持,到底還不是嫁了嘛!”
在嬸孃的譏諷中,管絲竹點頭應下了駱家這門婚事。她甚至沒能等到叔父經商回來,便把自己嫁了。
原因無他,終是她和嬸孃之間的分歧。
駱管家上門提親的時候,嬸孃獅子大開口,要東要西,要錢要物。她一句“十兩禮金便足矣”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