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偏要娶她為妻。
“我們怎就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忽而感慨起來。
“我也常想,我們怎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她找不到答案,唯有拿出袖裡珍藏的那張竹床,悉心雕刻起來。
她雕刻竹器的時候還是那樣入神,駱鳶飛不禁記起見她的第一面,“是啊,我常常也在想,既然當初我能動了娶你的念頭,我們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別再安慰我了,娶我是為了給你爹一個交代,為了幫你駱家。”絲竹不敢再有多想。
“世間有那麼多的女子,可我偏偏選中了你。即使不願意承認,可我知道,你對我是特別的。”承認這點比他想象中來得容易,“只是……”
有這句特別,她已經知足了,“只是你沒想到,我會收回我的感情,只做駱家三夫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讓我害怕。你比我想象中更快地適應了金族的生活,你經商的手段,你玩弄金錢、權術的手腕,讓我幾乎肯定:你答應嫁給我,就是為了過上這種滿眼黃金的生活。於是,我開始釋懷,覺得在這場婚姻中,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沒道理我要賠上我不願給的真情。”他輕嘆,他的真情其實是付出後再收回的,“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為你作幅美人圖。可不知原何,我畫盡天下美人,卻獨獨畫不出一個你。”
“因為我不是美人嘛!”她自嘲。
他卻笑不出來,“因為我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所以反倒無從畫起。原以為成了親,心定下來,我便會平復。可我的畫技一直未能好轉,不管什麼樣的美人坐在我面前,我總會拿她的眉眼與你的相比較,一個無法專心作畫的畫工怎會成為天下第一的畫師?所以,我開始逃避,這只是原因一。”
她默不作聲地歪在一旁,靜聽著他壓了許久的心聲。
“原因二是你的精明,你對身邊的每個人都是以禮相待,時時微笑,幾句軟話說得大家找不到方向。可是細細分辨就會發現,駱家的每個人都被你擺佈在手中。原本由爹掌握的經濟大權被你握在手中,原本成天在外面瞎鬧事的老二一見你便壓低了聲音,阿野更是唯你馬首是瞻,連對你最不服氣的小財也順著你的腳步行事。更別說你安排在我身旁的那些小廝,他們雖是伺候我的人,卻最聽你的話。任何一個有點骨氣的男人發現自己周遭的環境變成如此這般,很難沒有危機感吧!”
“是你讓我儘快適應駱家的生活,以駱三夫人的身份主持好這個家。這是你娶我的全部原因,你忘了嗎?”為了不讓他有一天說“娶你,我後悔了”,她毅然挑起了這副重擔,只敢躲在臥房裡抱著竹子刻那些小玩意,聊以自慰。
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傢俱,跟他們成親的臥房裡的傢俱擺設一模一樣,只是小了許多。從桌椅到梳妝檯,從大的櫃子到小的竹燈籠,直到她最後做成的那張床。
本該讓兩個人臥眠的床總是擁著她一個人的清冷,刻完了這張床,便刻完了她給他的所有機會。
空竹無心卻能成花。
只是他不知,竹子開花便離死不遠。他住在空竹軒裡,對著竹子畫了那麼多年的美人,卻不知竹林間那星星點點的白花雖不起眼,卻預示著一棵竹子的死期。
她對他的心已然死了,再救不活。
“我不會再給你任何壓力,你放心娶柳嘉子吧!無論你是真娶她還是假要她,我都……成全你。”
她心中的竹被掏空了,隱隱地開出幾朵白花來。
“夫人,對不起。”
三爺和夫人之間的對話小財躲在門後頭都聽見了,怎麼也未料到三年裡冷若冰霜的夫妻倆第一次敞開心扉的交談竟充滿了決絕的味道。
“為什麼向我道歉?”絲竹專注於手中那張縮小版的竹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