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詠清笑著對沐沉音說:「敬王爺, 你看現在一樓大廳裡就剩下我們三個了,可否讓在下和你們拼個桌?」
沐沉音不好拒絕。
應長安拒絕的十分乾脆:「滾蛋!別在這兒打擾我們哥倆喝酒!」
樓詠清很是詫異,「真沒想到,這位兄臺和敬王爺原來私底下關係這麼要好。」
「廢話!你沒想到的事多了!我跟沐——」
沐沉音將酒杯重重的磕在桌面上,一聲響動,讓應長安生生剎住話柄,眸中浮現煞氣,剜了樓詠清一眼。
孃的,好驚險,差點說漏嘴了。
樓詠清像是在等應長安繼續說下去,卻見他不說了,樓詠清只得失望的聳聳肩,看上去不太想追問了,又喊小廝點了壺紙醉金迷。小廝將酒送上來時,給沐沉音呈遞帳目,沐沉音擺擺手錶示沒必要看了,小廝這便拿了他的銀錠子結算去。
礙於樓詠清在旁,應長安和沐沉音沒法說話,前者時不時投來眼神殺滅,無效;後者溫雅和煦,與樓詠清倒是談得融洽。
不多時,鄭長寧捧著一卷畫軸,從二樓下來,裹了棉絮的繡鞋踢踏踢踏的踩過樓板,每一聲都大小均勻。
應長安仰臉一瞧,笑道:「喲!長寧妹子!」
鄭長寧點頭示意,沒有一點表情。她走下來,捧著畫卷雙手奉給樓詠清,說道:「樓大人,這是你要的畫。」
「多謝長寧姑娘。」樓詠清合了扇子放起,取過畫來,小心收攏在衣襟下。
鄭長寧問:「樓大人不先看看可有不滿之處?」
「不必看。」樓詠清春風含笑,溫和道:「都說你的畫千金難求,那就是名家。名家賜畫,在下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呢?」
鄭長寧依舊是清冷的姿態,她福了福身,便要退去,又聽樓詠清問:「來了軟紅閣,可還習慣。」
鄭長寧回道:「這裡很好,多謝樓大人關心。」
樓詠清說:「這就好。」
鄭長寧又周到的施禮,轉身沿著樓梯一級級上去。沐沉音瞧著她背影片刻,道:「這姑娘,不像塵世裡的人。」
「是吧?我也覺得。」應長安隨口一說,接著就和沐沉音說起了鄭長寧的來歷。
反倒是樓詠清,這之後一直沉默的喝酒,成透明人了。
沐沉音沒有喝太多,有些情緒,靠酒是消不去的,還不如清醒著痛,也好過自欺欺人。
他走時只是微醺,仰望月色,突然就想到在罌粟谷的時候,雩兒總是坐在終年不凋的罌粟花叢裡,仰頭痴看月亮,烏髮被夜風吹出凌亂扭曲的姿態。
那時他會覺得,雩兒太過可憐,偌大的世界舉目無親,她還要背負所有亡魂的怨念。他想去安慰雩兒,又怕惹她哭泣,只好在遠處默默的看著。她不起身,他也不走,經常就這麼呆到夜深。
師父說:「七花谷中人,大多都是在俗世中備受欺凌、活的不如意的。長安是,雩兒是,老朽也是,就連你也是無路可走才選擇來罌粟谷學醫。老朽想著,要是七花谷能成為世外桃源就好了,可惜,執念生而不滅,我們這些人就是避世避得再遠,也註定是這紅塵中人。」
如不是懷有復仇的執念,雩兒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會嫁給別人。
沐沉音的手在袖子裡摩挲起那支煙紫色鎏金步搖,突然間緊緊的捏住,彷彿將之捏碎了一般。
雩兒,你一定要過得好,否則,我必殺了負心漢!
樓詠清和沐沉音是前後腳走的,去的是反方向。應長安這會兒已經回樓上睡覺去了,樓詠清站在蕭條的花街柳巷,展開摺扇掩住半邊臉,眼底漸漸的變深,旋起團湍流暗湧。
第一次在教坊司見到應長安,他就覺得那人可疑,今天又看見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