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料到此時會來質子府之人有著怎樣的身份。
卻意外地聽出了門外宋將軍問話時聲音中的一絲恭敬和小心。
福南音嘴邊笑意一斂,「宋將軍有事?」
邊問邊看了一眼旁邊的堯光。
而後者藏不住心思,因為方才借了宋將軍做幌子而有些不自在,眼神不由亂瞟起來。
「國師既然醒了,便請移步正廳……」宋將軍的聲音忽然斷下,似乎是有人在他耳邊低聲交代什麼。
福南音摸了一顆蜜餞放在口中,總算驅散了舌尖的苦澀。等他掀開被子緩緩踩下地,才發覺身上的確半分力氣也沒有,雙腿綿軟,站直的時候還有一絲目眩。
想起那夜在屋頂美其名曰的飲酒賞月,福南音心中難得升起了一絲懊悔。
此時宋將軍的聲音才再度傳來,「有位貴人在正廳等您。」
「知道了,馬上就好。」
堯光為福南音換上了乾淨的衣袍,見後者垂著眼,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宋將軍方才的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就如同平日裡任何一位來客一般,又故意隱去了來人的身份,只用了「貴人」二字。
他卻從未在前廳接待過任何人。
最後發冠束好,堯光正要扶著福南音出門,卻被他抬手攔住。
「你不用跟著我,守在屋中就好。」
堯光下意識感覺到主人的語氣有些古怪,卻又說不出究竟怪在哪。他自然不知道,平日裡一向處變不驚的人,此時竟難得帶了幾分……緊張。
大病未愈的人步子又輕又慢,福南音從房中出來往正廳走的路上,宋將軍便一直跟在他身後,頗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更像在等著福南音親口問一句。
可惜直到走到正廳門口了,福南音都未發一言。
「國師……」
福南音知道他要說什麼。
無非便是昨夜的事,以及正廳裡面的事。前者已經過去,他不想多談;而後者……福南音從到
長安的第一日便在想這麼一天了,只是沒想到因為臨淄王的參與,這件事變得又複雜了不少,他還未來得及想。
但有些事終究是躲不過去的。
「無論如何,都多謝宋將軍。」
請劉醫工也好,為那人作掩護也罷。
宋將軍看著這位漠北國師慢慢走近正廳,大門閉合擋住了他最後的背影,心中忽然便生出幾分不忍和惋惜來。
「將軍,還不走嗎?」一旁的內侍和金吾衛同僚催促道。
畢竟如今的陣仗擱誰也都能猜出來——過了今日,他們便不必再守著這座質子府了。
……
質子府的正廳不大,背光,將四周的門窗關合之後便更加昏暗了幾分。
所有的侍從在他進去後便退到了門外,廳中只剩下了一人,雖只是坐在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椅子上,其身上無意帶出的威壓卻又如同坐在金殿龍椅上一般無二。
「降臣福南音,見過聖人。」
福南音朝著上首的人按照中原禮節行了禮,原本來的路上心中生出的惴惴忽然淡了些,許是因為到了這個地步早已沒有了不去面對的可能;再者,他竟從這位並不年輕的帝王身上,看到了幾分李裴的影子。
他們是父子。
「你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會見到朕。」
聖人抬起眼,將這位漠北國師此時面上的神色盡收眼底。
「降臣一個月前便在等著今日。質子面聖,是常理。」
一雙雀眼中沒有恐懼,也沒有迷茫,顯然不是對自己將要面臨的結局一無所知。福南音因為昨夜的發熱未愈,此時臉色仍有些病態的蒼白,卻也難以掩蓋住他身上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