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音,叫我……」
懷中的人忽然默了默。
「什麼?」
「叫我夫君,阿音,給我個名分,行嗎?」
時間似乎過得格外慢,福南音的脊背在李裴的安撫下漸漸軟下去,只是後者看不到的面上卻一寸寸泛了紅。
「……夫君。」
這一聲石落深潭,漣漪一圈接著一圈,一顆心像是被擊了一下,李裴低聲滿足地笑著,揉了揉福南音的耳垂,果然是燙的。
「困不困?天要亮了,回去睡一會兒。」
還未等福南音反應,今夜被深深鼓動的李裴忽然伸手將人直接懷抱了起來,徑直便朝著主殿走去。
大氅從肩上滑下來,拖到了地上。福南音掙紮了一下,驚問:「你等等,孩子怎麼辦!」
誰知李裴竟比他還要輕車熟路,走到門外的時候忽然抬聲道:
「堯光。」
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便果然從暗處閃了出來,只是面色有些複雜地看了一眼李裴和他懷中的主人,而後識趣地低下頭,一聲不吭地走入了殿內……
第63章
明明已經是三月,長安卻彷彿熱鬧得像過年。相比於鄉裡坊間對這場漠北之戰的議論,朝中的暗流湧動卻更叫人在意。疆土版圖的擴張都是後世留在帝王身上的筆墨,而這張龍椅將會傳到誰的手中,這才是朝臣們真正關心之事。
只是要說奪儲,眼下的形勢又實在怪異了些。
東宮亦如從前那般冷冷清清,臨淄王府邸亦落了鎖。隨著太子出征的將軍謀臣得了封賞,縱有不少人拜賀,可這整條朱雀大街上最為絡繹不絕的卻要數那位官場失意的禮部侍郎柯順哲的官邸。
整整一日,柯府的門檻快要被人給踏破了。
朝中站了隊的臣工同僚,五品上的端端正正坐在會客廳,品階低數不上的也託人遞了帖子來,無非便是想知道臨淄王的下落。
只是眾人等了近半個時辰,最後便見柯侍郎沉著一張臉進來,也不客套寒暄,只是抬手朝著在座虛虛一拱:
「方才大明宮來人,叫諸位大人久候。」
聽到「大明宮」三個字,這些朝臣們心中一凜,卻又很快猜到了始末——這個說法自然不會是聖人旨意,而這個當口卻又只能有一種可能,張貴妃聽說了臨淄王的事,問不得聖人,出不得宮,亦問到了柯侍郎這裡。
這柯侍郎的確是臨淄王的心腹,又是朝中年輕一輩中極有手段的一位,原本這個禮部尚書早該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惜……
廳中數來有七八人,瞧著身上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朝服,官職竟有高有低,都是中原的肱骨之臣,可此時他們卻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才是眾人的主心骨。他們都在朝中毫不掩飾地支援過臨淄王,若是後者當真倒了臺,他日太子登基,他們這半輩子好不容易掙得的仕途都要給新帝的人騰地方。
不,根本不需要等到那個時候。
近在眼前的,不就有那個佔了禮部尚書之位的福南音嗎?
到了這個地步就沒有必要對來意藏著掖著,御史臺的一位開門見山地問道:「柯侍郎這些日子可有臨淄王的訊息?」
「沒有。」柯順哲徑直坐在廳中主座上,雖然面色也不是很好看,話中卻沒有半分猶豫和拖泥帶水,「殿下入了西北大營後便沒了音訊。」
他想到當初李皎告訴他已經將李裴扣押在了大營的暗牢之中,那時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雖有懷疑,但仍然不曾多想。畢竟在他心中臨淄王雖年紀不大,可論心中城府以及手腕心狠,都不是李裴那個紙糊的老虎比得上的。
只是偏偏忘了,那是西北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