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馬車並不顛簸,放著暖爐瓜果茶水甚至還有些愜意,只是劉醫工一路上都十分怨念,一會兒朝著福南音盯過去,一會兒回頭擔憂地看看他從爹胎裡就照顧上的小皇孫,想著若是現在這個情況叫聖人知道了,定然會龍顏大怒鬧個天翻地覆不可……
福南音這次終於叫人將自己的幾箱藏書帶上了。此時手上書翻過幾頁,他朝著對面仍舊面色不虞的劉醫工瞥過去,抬了半隻眼問道:
「怎麼了劉神醫,上個路這麼不高興?」
原本一路上敢怒不敢言的劉醫工是沒打算提的,可偏偏福南音問起來。他一怔,下意識想要反駁「上路」這兩個晦氣的字眼,卻在福南音那副冷淡樣子下忍氣吞聲了,隨即拿小皇孫說事:
「您說說孩子才一個月,如何受得了舟車顛簸?」
福南音點點頭,「阿肥十二個時辰裡有十個都在睡覺,在哪睡都一樣。」
劉醫工看著角落裡睡得香甜的小皇孫,一時語塞,卻又不甘道:「那些藥材……」
「叫堯光都帶上了,就在後面的馬車上。」
劉醫工沉默了一會兒,「那……」
「漠北不太平,太子此時不會在西北大營多做耽擱,騎馬又本就比馬車要快,若是今日出發他尚且要在長安多等上六七日。」
六七日?
劉醫工上回從長安到漠北王城統共也只用了五日,他們這一路行得不慢,如何會叫太子多等那麼久?
看出了劉醫工眼中的疑惑,福南音短暫地抬了抬頭,語氣輕鬆地為他做了一個模稜將可的解釋:「這條路上有些豺狼虎豹,比較麻煩。」
這句話很快就得到了驗證。從下午開始他們一行人就遇上了三波漠北流匪,人不多,卻都是指名道姓衝著賣國求榮那位昔日國師福南音來的。
好在李裴事先留的人手不少,對付這種小角色甚至是殺雞焉用牛刀了。斜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的國師顯然沒有將這幾隻「豺狼」放在眼中,對著守在外面的堯光簡單地下了三道命令:「派十個出來就夠了,剩下的繼續藏好,打慢點。」
堯光對於福南音的命令向來是無差別不思考地遵從,他不問為什麼,福南音自然也不會解釋,便只留劉醫工一個人一邊緊張驚恐地捂著小皇孫的耳朵一邊滿頭霧水。
什麼叫打慢點?
卯時一過天便漸漸亮了,官道四周那些稀疏的雲杉林做不了什麼遮障,一絲一毫的動靜便能被發覺。因為頭一回與兒子在不出五步的距離中待了一個早晚,福南音夜裡睡得十分警醒,第二日面上便帶了幾分疲憊的蒼白。
也就是在此刻,他才對於自己過早啟程的決策真心實意地後悔了須臾。
「國師不下馬車走走?」劉醫工不知何時醒的,顯然也是沒睡好,長長地打了個呵欠道:「您現在這身子骨不能總是蜷著,得多舒展舒展。」
福南音側頭,並不置可否,面上卻露出了一個讓劉醫工看不懂的、極有深意的笑來。
「等等,豹子就要來了。」
清晨的林間還帶了些霧靄,馬車搖搖晃晃又動了起來。
再往前便是金城,若是快的話再行兩個時辰便能到。
若是慢的話……
外面傳來幾聲馬的尖銳嘶鳴聲,馬車再次停住了。只是這次沒有流寇的叫嚷喧譁之聲
書也是男女通吃的風流種,只是不知裴哥哥知道嗎?」
儘管說話時仍舊四平八穩,可他極力掩飾的怒意仍是從眼神和聲線中絲絲縷縷地透露出來。李皎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馬鞭,那似乎是一種暗示,空氣中隱隱帶著拉滿弓的聲音。
「裴哥哥?」
福南音卻彷彿未聞一般,只低聲將李皎那句稱呼在口中慢慢咀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