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陸一路跟著太子,對於這個結果早已心明如鏡,可因為李裴不在長安這段時間,東宮不明就裡的從屬們實在是提心弔膽了太久,因而他這一問便更像是對眾人的一種安撫。
李裴只半抬了眼,短短地「嗯」了聲,抬腳就要踏進府門。
然而東宮這場醞釀了幾個月的迎接顯然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王陸在得到了太子的回應後立刻朝著某個方向拍了拍手,便有一干僕從不知從何處抱來了幾掛鞭,說著便要往東宮門前掛。
從聖人處回來後李裴的興致便不怎麼高,只是身邊吵吵鬧鬧仍叫他不由頓住了腳步。
王陸看著李裴的目光正在一點點往那喜氣洋洋的紅色掛鞭上瞟,繼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原本緊繃的下頜線忽然便柔和了許多,眼神也緩了下來。
「這是做什麼?」李裴問道。
不知道大紅鞭炮最常用於婚嫁之日這個常識的王陸趕忙笑著解釋道:「這不是殿下從戰場得勝凱旋,近來朝中又出了那些糟心事,臣便想著放幾掛鞭,給您去去晦氣麼。」
李裴面上的笑意淡了,「去晦氣?」
王陸點頭:「臣聽說坊間都是這麼幹的。」
「那便放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王陸感覺太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寡淡的語氣中竟帶了幾分危險的冷意。
「臨淄王尚不知所蹤,坊間流言不止,趕在這時候放鞭倒是正好可以將整個東宮和晦氣一起送走。」
「……」
王陸望著那道逐漸消失在府門後的背影發了會兒愣。彼時一旁的僕從還在問他是不是要趕在吉時點火,屬官們聚在他身邊十幾張嘴張張合合不知在說些什麼……
而後他終於靈光一現,在周圍這片紅得有些刺眼的熱鬧氣氛中抓到了些端倪。
「先撤了。」
剛掛好鞭炮的僕從手一頓,一邊的屬官們也靜了靜,狐疑地朝著王陸看去。只是後者說完那句話後便跨門而入,追著太子的步子匆匆朝著書房去了——
「等太子妃回來之後再掛上……」
那餘音未散,眾人皆在驚疑的目光中面面相覷。
太子妃?
東宮何時有的太子妃?
……
沒了旁人在,王陸將書房的門合上,見太子正理著桌案上那些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密件,便恭恭敬敬地問道:
「那件事……聖人還沒允?」
這些密件都是這幾年來東宮安插在御史臺大理寺以及六部的親信陸續查到的關於當年許家冤案的線索。
隨著那些埋進朝中的釘子步步高昇,他們便離著那個真相越發接近。而李裴手上拿到的那一封,正是幾個月前查到的柯順哲五年前呈給聖人的、令三司斷定許國舅有罪的「關鍵證據」——
強娶官婦在先,東窗事發後又將其秘密埋屍荒野……
「知道是偽證,卻仍是不願給許家翻案。」李裴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白紙黑字上與曾經卷宗所述矛盾的痕跡,剝繭抽絲後真相明明早已擺在眼前,可到了聖人那裡分量卻又遠遠不夠。
「他說讓我記住,許家有罪。」
王陸跟了太子十餘年,從看著後者下步輦的時候便猜到了這個結果。雖然他不知道聖人為何執著於定許家的罪,可天家父子為了
這件事已經鬧了太久的彆扭;一個是帝王,一個是儲君,都是社稷根基。眼瞧著這五年多朝堂明裡暗裡的激流動盪皆是因為儲位不穩,而最終解決的一途不過是有一個人先妥協……
於情於理,那個人都該是太子。
「殿下,要不然還是……」
王陸想要規勸,可正試探著開口說了幾個字,李裴忽然將手中的密信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