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東林都看在眼裡,面上裝出一副為難的神色,低聲與裴天人商量:
「這幾位不懂事,今日也不好計較。既然連著的位子騰不開,裴公子不如……」
說著指了指前面那張略顯得更為寬敞的矮桌,距離上首主位更近,卻是單人的。
「您往那坐,叫福小公子在這委屈委屈?」
說是商量,卻覺得福南音定然不會拒絕,一隻手已經隨意地伸出來,將他往一旁的空座上引了。
福南音腳下卻沒動。
他抬眼看了看裴天人,對方顯然知道他的意思。
「府上席位金貴,」裴天人冷冷一笑,語氣中便帶了幾分嘲弄:「今日的茶會,杜公子就當我們來過了。」
杜東林一愣,望著兩人這便要走的架勢,顯然是意料之外的。
他抬眼瞪了瞪一旁席上安坐著的一個錦衣郎君,趕忙阻攔:
「賈越今日同我有些話說,便不佔著裴公子的席位了。您……二位留步,莫要因為這等小事鬧不愉快。」
直至他兩人連席坐下,福南音望著東園侍女送上來的兩壺酒,兩隻一紅一藍的琉璃酒盞,眼中仍然帶著幾分迷茫和惱意。
那個時候的他在裴天人面前是從不會掩藏情緒的。
「杜府前日那般精心下的帖子,如今算什麼,下馬威?」
說著,他臉上又忍不住帶了幾分愧色,一邊看著侍女將紅色的酒盞推給了裴天人,那隻藍色的推給了自己。
「我不該強拉你過來的,其實那把琴……不看也行。」
紅色的琉璃盞中倒入冰涼的甜葡萄酒,在白日裡也有流光溢彩之感。
裴天人亦對方才之事感到幾分蹊蹺,按理來說,若今日之事是杜相安排引他過來,便絕不會允許他的兒子對自己耍那樣拙劣的心計。
那便是杜東林自己的意思了。
他眉心輕輕蹙著,同時也嗅到了一陣葡萄酒的香氣。
杜東林倒是不吝嗇好酒。
裴天人舉起琉璃盞到嘴邊,本打算品上一口,餘光裡卻見福南音的朝他酒盞的方向瞥了過來,像是下意識地,伸出舌尖飛快地舔舐了一下嘴唇。
裴天人心猛地一跳。
拿酒盞的手一頓,便又直直放回了桌上。
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藉口,輕笑著將那隻沾過自己唇的酒杯遞了過去,
「換換?這酒盞同你今日的衣裳很配。」
福南音下意識接了酒,又愣愣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這身紅衣,
「……哦,好。」
彼時杜東林正在與戶部尚書家的人交談,並未看到這一幕。
「你說的那種藥……」
王尚書家的嫡女王頌儀此時正與杜東林相對而坐,一手拿著團扇遮住了半張臉,有些緊張,壓低聲音問道:
「下到他酒裡了嗎?」
「酒裡?」
杜東林輕蔑一笑,「我將那藥塗在了紅色琉璃盞的內壁之上。半炷香時間便會叫下人換盞,時候若是盤查起來,酒中無毒,盞已洗淨,便是一個死無罪證。」
可惜沒能將裴天人弄到身邊坐著,便能眼盯著他喝下去。
不過他方才瞥了一眼,人倒是已經舉杯了,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岔子。
王頌儀知道他辦起這種事來一向穩妥,點了點頭,可心中卻仍是帶了幾分忐忑,即便今日不事發,日後呢?若李裴日後真想查,又有多少事能瞞得過皇家?
「可他畢竟是太子,我們如此算計他……」
杜東林抬頭:「是你想讓太子『酒後亂性』嫁入東宮;而我想借你之事逼太子回宮以穩定朝中儲君一黨的位置。如今箭在弦上,王三小姐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