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指導員從公社大會裡捧回了一個「玉米生產模範」的獎狀,信心大增,拍著胸脯跟領導保證,今年秋收的時候要再領回一個「植棉標兵」的榮譽。
讓知青們倍感歡欣鼓舞的不是這張輕飄飄的獎狀,而是農場終於要建房了,意味著他們不用再跟土撥鼠一樣住地窩子裡。
豐收農場將和紅星農場一樣,有自己的土坯房。
衝著這一點,曲成圓挺感激王指導員,即使他有時候特別嘮叨,但他是真心愛護豐收農場每一位知青,總是親臨一線抓生產,栽培技術人才,想著法子給大家謀福利。
土坯房就是以泥土為主材料的房子,新疆乾旱少雨多風沙,這種型別的房子冬暖夏涼,是個天然的空調,極其適合這種區域。
雖然是泥巴砌成的房子,可是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智慧,把土夯結實,一樣牢靠穩固,直到改革開放後很多偏遠山區還在蓋這種房子。
在有地窩子這種簡單惡劣住宿條件一對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酒店和天橋底下露天住宿的區別。
鄭雨澤曾經跟曲成圓聊過地窩子的話題,講述他們住在地窩子的第一個冬天,面對大自然,城市來的青年是如何狼狽與被動。
地窩子最大的特點就是漏風,冬天的晚上,人們彷彿住進了風眼裡,無處不在的風夾雜著塵土,見縫插針,鼻孔、耳朵裡都灌滿黃塵,睡個覺醒來,人都變成了土猴子。
下雪的時候,如果不戴皮帽子睡覺,早晨起床時頭頂會結冰。
後來曲成圓在豐收農場過的第一個冬天,完美復刻了鄭雨澤講的每一個過冬小故事。
柏宣和吳迪正在聽郭二妞講她們過冬的故事,土坯房宿舍已經蓋好,男知青們幫女生們搬床鋪、書桌、櫃子等大件物品。
新建成的男女宿舍規劃在了農場的另一邊,單程得走10分鐘,他們來來回回搬運好幾次。
吳迪一直對郭二妞格外關照,一聽曲成圓白天要在田裡開拖拉機,脫不開身。他當即主動請纓,要求幫老同學搬東西。
為表誠意,他叫上了自己的舍友一起來幹體力活。
柏宣一直在認真聽郭二妞講述過冬時的慘狀,說她們兩個姑娘是如何擠在一個被窩裡還瑟瑟發抖,早上起來被凍成了冰泥猴。
聽到自己的姑娘得了凍瘡受苦的事,他蹙眉。聽到她在桌上放了一碗水和一根線,一夜之後凍成冰棒玩的事,他又欣慰。
他的姑娘,總能苦中尋樂,把每一個該咬牙忍耐的日子,過得雲淡風輕。
他能理解這種人生態度:日子總是要過的,是微笑還是煩惱度過,就靠自己的選擇。
「之後咱們都住上土坯房,至少不用再過苦日子了。」吳迪出言寬慰。
「那是當然,」郭二妞揚起下巴,「吳迪,我告訴你,成圓說了,以後人人都能住高樓大廈。不是農場這種只有一層的泥巴房,也不是市裡那些三層四層的樓房。」
「哦?」吳迪扶了扶眼鏡,「那你的大廈有幾層?那爬樓梯怎麼辦?」
「成圓說,最普通的大廈都五十層樓起,還有一百多層呢。有大盒子一樣的樓梯,噌的一聲把你拉上去,幾十秒就能到樓頂啦!」
郭二妞想了想,補充道:「還是電力控制的呢,厲害吧?每一層每間房都有電燈,四處都跟白天似的亮堂堂。咱們想聯絡的時候,用手心那麼大的電話就行。」
吳迪只當成笑話來聽,往前走了幾步,看向郭二妞,「二妞,你別離我太遠,幫我一起扶著這床腳,我一個人使勁兒好累。」
「你看柏宣都可以自己一個人扛。」小姑娘嘴上嫌棄,還是聽話地往吳迪身邊靠了靠。
柏宣嘴上含著笑,認真回味著郭二妞剛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