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多終於難以承受,簌簌地淌下淚來,他起初咬著唇,哭得十分隱忍,血染紅了齒縫,從唇瓣上汩汩地流下,過了一會兒,他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子一樣,大喊大叫著嚎啕大哭。
但是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傑拉爾德來教他、陪他。
他親手殺了他!
卡爾從來沒有見過伊西多哭得這般慘烈過。
那是他精心照看呵護的至寶。無論最初的動機為何,他從來不會讓他如此嚎哭,那麼難得的矜貴的嗓音怎麼能如此粗暴的對待呢?他從來不會讓他如此落淚,就像下雨一樣,那些珍貴的透明珍珠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就像璨光流轉的寶瓶被砸碎了,滾落了一地的琉璃珠子。
然後他看到大量的洛伊軍殺氣騰騰氣勢洶洶地包圍了他。
偌大的機甲海洋中,迦樓炎就像一座孤島。
伊西多第一次使用了一直以來隱藏著的武器,他就像嗜血的瘋魔一樣。
殺!殺!殺!
漫空都是爆炸產生的火光,已經完全睜不開眼,但伊西多卻張著他乾涸的雙目,就像機械一樣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他永遠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有那麼一個深愛他的男人看到這些情景,看到他不顧安全,以傷換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受。
卡爾什麼感受呢?
他頭疼欲裂,他就像瀕死重症患者一樣捂著胸口,無法呼吸。
他想,若能時光倒流,他不僅要把最好最好的一切都給他,他不僅要虔誠地將所有包括生命奉獻到他手中,他還要不計代價不擇手段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若一生只能實現一個願望,卡爾希望他一直平淡安好。
沒有迦樓炎,沒有傑拉爾德,沒有塔尼亞,甚至……沒有卡爾,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長大、工作,有一間不大不小的房子,然後和一個長得還行但是十分溫柔的人結為伴侶。
兩個人相互扶持依偎著,一直一直走到白髮蒼蒼,直到死亡。
但真實是,迦樓炎受損過重、能量不足,自己進入休眠狀態。伊西多也像耗盡了生命力一樣,閉上了雙眼。
從此再也不曾張開。
他柔軟、堅韌、精緻到完美的軀體被洛伊人當做最低廉的實驗品,他們剖開他一切重要的器官,指指點點一番後才縫合上,他們把他浸泡在生物槽裡,他們往他身體內注入顏色古怪的粘稠液體,然後看著毫無意識地他誠實的反映著肉體對疼痛的本能反應。
無盡的氣泡在槽中翻騰。
最可怕不是自己遭受折難,而是要你眼睜睜看著最珍愛的人痛,看著你最最想要收藏呵護的至寶被狠狠地砸碎在地!其實僅僅是一個蹙眉,僅僅是稍有汙損,都會在你心中急劇放大,教你痛不欲生!
怎麼能這樣?我那般愛護他,我那般小心翼翼待他,怎麼能夠怎麼忍心讓他承受那些苦楚?!
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過錯?!
是我!是我!全都是因為我的無能!有那麼一瞬間,卡爾真的想,就這麼死了的好。但是他不能。
因為他回來了。因為他很快就會醒過來。
卡爾做了一夜的噩夢。
次日,舉國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悅中。
今日,恰是蝶翼蓮綻放的時候,有多少人團聚在一塊兒?有多少人喜結連理?
這真是美好的一天,似乎一切都真的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今日下午,將會進行初步手術。
卡爾在宮中,克拉倫斯不允許他手術陪程,擔心他會崩潰而干擾到手術。
整個上午,他就這麼瞪著一雙無神的佈滿了血絲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就好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一樣。
中午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