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斯穿著蓑衣,立在屋簷下,聞言快速點頭:「回世子的話,世子妃已經回別院歇息了。」
回來了?這麼大的雨,他沒藉機留宿柳府?齊簡目光微動:「都說了什麼。」
白天在柳府時,曉斯一直守在堂屋外,自然將柳家的對話聽個大概,這會兒齊簡問,他便挑著重點說了幾句。
聽到回西邊三個字,齊簡沉默著將茶杯放回桌上,不輕不重的一聲,濺了些茶水出來。
曉斯偷瞄到桌上水漬,沒敢再出聲。
一時間,寂靜主院裡,只剩下雨水砸落聲,聽了會兒雨聲,齊簡自嘲般勾起嘴角:「五年前,就是他提的西去戍邊。」
曉斯不願說是,也不能反駁。
「五年後,他還是心心念念,想去西邊。」齊簡嘆口氣,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放下空杯,齊簡蹙眉,目光幽暗:「去拿紙筆來。」
曉斯不知他想做什麼,趕忙脫掉蓑衣,從一旁矮桌上取了筆墨紙硯。
齊簡接過潔白宣紙,一點點將它展平,又用鎮紙仔細壓好。看著那對鎮紙,他神色有瞬間遲疑,不過很快的,他強迫自己把目光落在硯臺上,取了塊描金徽墨,開始研磨。
黑色墨汁隨著他的動作,越發濃稠,曉斯看著他的動作,心裡有點不好預感。
果然,研好磨,齊簡提筆沾些墨汁,在宣紙上,一筆一劃寫下和離書三個字。
看見這仨字,曉斯臉都嚇白了。世子成婚後,好不容易正常了幾天,就要休妻、不是,是和離了?
想到世子這五年來的所作所為,曉斯深感這婚,絕對不能和離,可是世子定下的事情,怎麼勸都是沒用的,他急得團團轉,生怕這和離書寫完,世子扭頭又去作死。
齊簡寫下和離書三個字,筆下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在鎮紙上。
那倒不是什麼名貴鎮紙,只是普普通通的白玉,雕成馬匹形狀,甚至白玉上還有些暗紋,質地稱不上上等。
這鎮紙是柳憶送的,不,準確地說,是自己搶來的,齊簡幽幽嘆口氣。
曉斯也看到那對鎮紙,聯想到當初,世子妃原本是買下鎮紙,想送給蔣大人,卻硬被世子搶了來,曉斯頓時有了主意。
「世子,小的忽然記起,白日裡柳夫人曾提過,世子妃他有…」
齊簡果真側頭看向他,眼裡帶著探究。
世子妃,實在對不住,事態緊急只能拿您來用用,曉斯壓下滿懷愧疚,信誓旦旦:「有老相好。」
筆被扔回桌上,齊簡危險地眯起眼睛。
「老相好。」曉斯硬著頭皮往下編,「柳夫人還勸世子妃,說讓他斷了這段露水情緣。」
露水情緣?還老相好?齊簡皺著眉,將剛入京那兩年的事情,又梳理一遍。
不可能的,那時候,完全沒有跡象,在太學裡就不說了,哪怕沐休,自己也要藉機賴在柳家,柳憶如果真有老相好,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不是那時候,就是戍邊的五年?
齊簡眉頭越皺越緊,頭兩年,自己這邊兵荒馬亂,的確沒顧上去打探,可是後來的三年,每每探子回報,也沒提過他有相好啊?
難道,問題就出在那兩年裡?
自己在京中水深火熱,生不如死,他不聞不問就算了,竟還偷偷找了相好?齊簡越想越氣,眼底彷彿燃起小火苗。
眼看著火苗有越燃越烈趨勢,曉斯趕忙繼續澆油:「柳夫人還說了,世子妃對那老相好,情根深種,念念不忘好些年。」
情根深種,還念念不忘好些年?看看,時間都對上了。
齊簡盯著和離書三個字,目光如刀,片刻後,他指尖輕劃紙面,冷哼:「他那老相好,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