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現在,把所有線索都串聯在了一起,他倒是有些明白了七八分,然而,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卻是怎麼都不捨得去戳穿它,寧願這輩子就這般了,也不樂意聽見她親口承認這一事,更不願意自己的爹爹孃親跑去找她的麻煩。院中所有的姬妾都被自己遣送走了,連著明媒正娶的妻子也領了一份休書,歡歡喜喜地去尋找自己的良人,只餘下自己每一天每一天,看著庭院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一復一日,有時,他會去醉裡夢鄉靜靜地坐在水榭之下,聽綠珠撫一曲琴,他並不在乎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甚至,他連著綠珠的目光都不甚在意,他只是在意謝氏和綠珠之間究竟有著怎生的過往,竟能夠讓這麼一個女子甘心在醉裡夢鄉接受這般多男子隱晦而放縱的目光,悲涼的是,即使他這“病”好了又能怎麼樣,綠珠只是綠珠,並不會在她名字前冠上“謝”這一姓氏,一想到這裡,他便心如刀割,而面上卻是淡淡的,什麼都不表現出來,前幾日,孃親倒是來了這院落中坐了一會兒,無非便是幾句“會好起來的”罷了,更多的,則是對著他同父異母的謝沛傑的擔憂,哈,這些對於他而言,不過是身外之物,謝氏,謝氏,與他又有什麼關聯呢,他不過是恰好頂著這個姓氏出生在此處罷了。
謝時行將時光過得漫不經心的,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謝府中的僕人甚至有意無意便會忘記了這個原來的謝公子,轉而都去恭維謝沛傑謝二公子。
謝沛傑卻是無意拿捏著自己的身份融入他們所謂的“圈子”中,仍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並沒有因為住進了謝府而變了往日的習慣。
這日,謝沛傑將自己鎖在自己的屋子中,從懷中掏出一把古舊的桃木梳,棕色的,斷了三根梳齒,上方刻了一行清秀的字跡,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孃親,現今你可曾在天上看著我?這個讓你恨了一輩子的男人終於承認了我的身份,認祖歸宗,然而,這於你於我還有什麼意義呢?你還是無法被迎入謝家的祠堂,一個人孤零零在墳包上日曬雨淋,我也不過是因為謝家嫡出的公子不能續香火才被迎入罷了。
謝沛傑盯著手中的斷齒桃木梳,呆呆地坐在檀香木椅子上,爐子上的線香兀自燃著,吐出一截一截的餘灰,散落在周身,似是歲月的痕跡。
年輕的男子枯坐到夕陽落下時,只是吐出了一口濁氣,然後在丫鬟指引下,整理了一番衣衫,便走到外頭,與“爹爹”和“孃親”一道用餐。
雪媚館成了另一處醉裡夢鄉中僻靜之所,原先綠綺在樑柱上懸上三尺白綾的場景素素並沒有親眼見到過,只聽得幾個女子在閒暇嘮嗑時聽來些隻言片語,聽說她的脖子上勒出了一圈紫青色,喉頭舌骨骨折,死相可怖,然而,當她看見小蠻平平靜靜地躺在床上時,卻覺得並沒有那些人描述地那般慘烈,她的睡容安詳,連著雙手都是規規整整地疊交在胸口的,只是臉色蒼白了些,嘴唇略微失了點血色,比起往日在蓮臺上的千姿百媚的樣子,更算得上是一支亭亭玉立不蔓不枝的荷花,將一切腐爛的泥巴踩在腳底下,她就是這般乾乾淨淨帶著對女兒無盡的思戀去的,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玷汙她的魂靈。
素素在她的床頭坐了很久,晚霞一點一點地散去,月輪一點一點地在夜幕中散著清輝,星子也是柔和地眨著眼睛,一切都是美好的樣子,素素靠著雕刻著並蒂蓮花的床柱子,一點一點地講著關於她女兒的故事,她想,小蠻這麼愛她,肯定希望聽到沒有她在身邊的那些場景。
“小蠻,踏過奈何橋的時候,記得一定要將孟婆湯喝得一滴不剩,雖然,那個味道並不好受,但是,畢竟良藥苦口。”素素再一次替小蠻攏了攏髮梢,便將白布籠上了她的面頰。
曾經多少男子願意為了她散盡千金,然而佳人變成一捧黃土時,卻連著一個弔唁的人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