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骨上方有個蚊子咬過的小紅點。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眼角充了紅,像是熬夜生出的紅血絲,又像是被某種慾望浸染。
這幾天他反覆的做著噩夢。
夢裡的主角變了人,成了何愈,她笑的純淨天真,沖他伸出手。
他依舊是那個落魄不堪的人,像是烏雲散開,天邊乍現的第一道光。
他踉蹌走過去,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她懷抱的溫暖。
希望的光就化作冒著寒光的利刃,狠狠的扎進了他的胸口。
鮮血像是河流,將他擁堵,他隻身站在其中,任憑它們將自己淹沒。
她的裙子也被鮮血染紅,視線冰冷的落在他身上。
徐清讓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
紅色真適合她。
夢醒了,便只剩他一人虛坐在客廳。
彷彿又回到了原點,他盯著唯一開著的那盞壁燈發呆。
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連唯一一個愛他的人,都走了。
他還記得,那個男人紅了雙眼,哭著和他道歉的樣子。
他說是爺爺對不起你,現在才來接你回家-
指尖微動。
周邊的一切都像是在提醒他。
這是真實的何愈,不是夢裡出現過的那個,虛無縹緲的,他拼了命也碰觸不到的何愈。
只要一抬手,她溫熱的體溫就能印在他掌心。
孫醫生說過,人這一生會遇見很多人,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能把你從地獄深處拉上去的。
他不信,也從未奢求過。
救贖二字,似乎只能出現在電視劇裡。
他已經盡力的在活著了,每天吃著各種顏色,不同名稱的藥,按時接受檢查,時刻擔心,什麼時候他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或許現在他站在這裡,何愈的面前,明天就會出現在洛杉磯。
也有可能是醫院的太平間裡。
他只是太難受了,很想看看她。
隔壁傳來小陳的叫聲:「牛逼啊小姐姐,情人都跑來鄉下找你。」
何愈臉一黑,顧慮到季淵在這,沒有懟回去。
她伸手拍了拍徐清讓的胳膊:「先進去吧,這裡蚊子多。」
徐清讓看著她,淡淡的恩了一聲。
屋子裡燈火通明,碗筷剛收。
一屋子的人都盯著他看,不時曖昧的沖何愈笑笑。
電風扇費力的轉著頭,不時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萬夏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道:「你小子可以嘛,這樣的神仙都被你調/教的服服帖帖。」
何愈皺眉,似乎對調/教兩個字有些不滿:「行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都擠在這裡不嫌熱啊。」
劉哥家裡有事,他請假回去了,正好有個空房間。
這會又太晚了,何愈不太放心徐清讓一個人回去。
房間有點小,可能還沒有他家裡的洗手間一半大。
不過也只能先將就一下了。
考慮到他有潔癖,應該不會喜歡睡別人睡過的床單被套。
何愈把自己帶來準備換洗的那套拿出來,給他換上。
「這個雖然不是新的,但是是乾淨的。」
徐清讓垂了眼睫,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何愈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太過安靜了,和季淵一點也不像。
反倒是有點像徐清讓。
尤其是看她的眼神。
沉吟片刻,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車還停在路邊,我讓小陳幫你把它開到停車場?」
他點了點頭,把車鑰匙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