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頭淘寶個手機,偶爾都有被快遞員黑了貨,然後人間蒸發的例子,其實就是因為很多快遞小哥不正規。便是張大龍自己麾下,也不乏週末給住宅區的野路子公司送貨,然後因為沒發票產生糾纏,鬧到和客戶鬥毆的。
這也是市場規律,自然法則。任何一個行業剛剛產生,外人看不分明其前途時,第一批進來賺泥淖裡的錢的,往往都不是良家子。而良家子總要慢人一拍,等看清楚前途之後,才會進來。(澄清一下,所以我不是黑小哥們,現在的大多數是好的了,但是上點年紀的,十幾年前用開始淘寶,或者在公司裡要經快遞發檔案的,應該都能理解我說的當年的業態。就跟80年代初剛允許有個體戶,其實真的都是沒檔案沒編制沒學歷啥都沒,什麼正規單位都進不了的,才去“鋌而走險”當個體戶。後來大家看著成熟了,才是有學問有技能的人也下海。)
正如1700年移民北美的,大多是英夷賤種流放犯;1848年再移民美國的,就多半是有榮譽感的德意志良民了。
錢塘是淘寶模式的老巢,開網店的人最多。張大龍佔據著城北兩個區的幾大快遞公司分包站,這兩年也是搭著淘寶模式的順風車,家業更顯豐厚。
細算下來,城北每個淘寶店每賣出一件貨,他張大龍都可以躺著抽成到幾毛錢,攢起來也不是個小數了。
漸漸地,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認為自己不再是個道上混的了,而是成功洗白的正經企業家。
他不讀書,但案頭也開始放起一部《唐延傳》,崇拜起那個混道出身、拿過砍刀看過地盤,最後卻成功去黃易丁三石那兒當了門戶總編的楷模。
可惜張大龍不是穿越者。不然要是讓他知道再過五年,這個唐延能離開黃易、單幹創辦“陌陌”,完成“一個早年給足浴街看場拉條子的大哥,成功華麗轉身為全天下炮男炮女拉條子”,那張大龍肯定會把唐延崇拜到骨髓裡去的吧。
這天夜裡,在張大龍眼中,不過又是一個尋常的燈紅酒綠夜晚。
就著不倫不類的象拔蝦滑潮汕牛肉火鍋,跟馬仔們吹逼小酌了幾瓶冰啤。
去自己的場子裡,點了兩個新來的小妹妹馬殺雞大保健了一番,正迷迷糊糊舒坦著呢,突然手機很掃興地響了。
張大龍一陣厭煩,不過這個鈴聲是給要客設定的,都是需要招呼的頭臉人物,張大龍也就沒有造次,很快接了起來。
“陳所,稀客吶,都多久沒給我打電話了。不是哪個小弟又給你添麻煩了吧。”張大龍說話之前,看號碼已經知道是北站派出所的陳副所長給他打電話。
若是三四年前,他的黑車隊生意還沒磨合正軌,他還是要怵幾分的,少不得逢年過節意思一下。
可是如今,他已經有了正規的物流公司,成了幾大快遞的分包商,明面上洗白了不少,生意做大之後也開始結交分局的領導,跟陳所長打電話就沒那麼小心了。
陳所長也不計較這些屁事,直截了當放話:“張大龍,你小弟今天在北站惹了事兒了,最好管管,別鬧得不可收拾。他口花花冒犯了個女大學生,還把人打傷了,那女大學生背後有個人面挺廣的黑律師撐腰,拿捏我們所裡,我也罩不住的。”
張大龍還有幾分腦子,虛心地問:“黑律師?什麼叫黑律師?沒證的麼?”
“沒證的,不過本事不小,沒證應該只是因為他還沒畢業看著可年輕了。”
“原來是個嘴上沒毛的小白臉……謝謝陳所提醒,中秋節都忘了去拜會,明天給你補上禮。”張大龍皮笑肉不笑地說,也不會真的承陳所的情。
他是社會上混出來的,聽了這個電話的時候,就第一時間預料到,陳所肯定是把他出賣了,把他的資訊告訴了仇家。
對方現在來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