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育雙手一環,緊緊摟住邢凱的身體,她什麼都沒說,因為淚水無休無止的滑落眼眶。
邢凱仰起後腦勺蹭了蹭她的額頭,深沉地說:“小育,我沒開玩笑,只要你願意……”
“別說了,哥……別說了……”邢育將手骨緊緊咬著齒間,誰來阻止她不受控制的情緒。
邢凱停下腳步,放下她,盤腿坐在細軟的沙灘上,讓她依著自己的胸膛坐下。
月光照在她晶瑩的淚珠上,遙望這一片海,她緩慢地眨動睫毛,視線在光源的反射下變得五彩斑斕。
“哥,你終於長大了。”
“……”邢凱故作不屑,輕哼一聲,說:“喂,你的口氣讓我想起我那過世多年的母親。”
“真的嗎?說實話,我一直想取代那個重要的位置,讓你感受到既如手足又像母親一樣的關懷……”邢育仰起頭,凝望邢凱一雙黝黑的大眼睛,漸漸地,若有似無地笑起:“你喜歡我做你的妹妹還是媽媽?我曾經居住的村莊裡大半是老年人,讓我扮長輩也沒問題。”
“……”邢凱翻個大白眼,猛地俯下頭,蓋住她的唇瓣,略帶懲罰意味地膠著。
小育,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除了你,我對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半分熱情。不管未來的路有多長,不管你能活幾天,我只渴望你的愛。
無論發生什麼事,記住我有多愛你,請不要離開我,否則我的呼吸也會跟著停止。
2005年5月
邢凱離開快一年了。在這一年中,他無論多忙多累,臨睡前都要給邢育打一通報平安的電話。當然,報平安只是他掩飾情緒的幌子。他想聽聽邢育的聲音,聽到她的笑聲,健康的笑聲。
這一年裡,他時常會在噩夢中驚醒,醒來之後總是冒出一身冷汗。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容易做夢的人,人們常說,容易做夢的人樂觀積極,具有豐富的想象力。然而,他的夢裡除了死亡就是鮮血,要麼就是黑漆漆一片,沒有值得臆想的片段。
如今,他習慣在床頭櫃上放一杯白開水,水杯旁放著安眠藥,如果第二天有事要辦,他唯有吃藥,強迫睡眠。如果沒事,他就不睡了,走到陽臺上吹吹風,泡杯茶,燃起一支菸,回憶他與邢育之間的點點滴滴。時而傻笑,時而惆悵,就像一個只能靠回憶度過餘生的老頭子,坐在搖椅上,幻想不切實際的未來。
說到不切實際,不是他不想努力,只是因為,如果邢育提前離開這個世界,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他多麼希望回到他們那個溫暖的家,吃上一碗邢育煮的茄子打滷麵。但是邢育不允許他糟蹋前途。所以他會說服自己,如果這是她的心願,他會幫她努力實現。
他現在終於理解了父親的心情,就是在母親過世之後,父親寧可一個人拉扯他長大也不肯再娶的重要原因。雖然他對親生母親基本沒了印象,但是他可以肯定,母親與邢育屬於同一種女人,安靜,溫柔,賢惠。
她們懂得量力而行,知道男人最缺少的正是關懷,所以她們不嘮叨,不吵鬧,心甘情願填補著男人心靈上的空缺,用各種她們認為正確的方式填滿那塊脆弱之地。通常這類女人不夠妖嬈迷人,更不愛打扮,但是卻可以像磁石一般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每每思於此,邢凱都不自覺地揚起唇,悠悠望向祖國的方向……小育,你說過,等我凱旋,說到要做到啊。
中國。
邢育一如既往的忙碌著,她有時也不知道自己都在忙些什麼,也許只是忙著睡著,忙著醒來,忙著上班,忙著下班,忙著等待,等待邢凱打回家的每一通電話。
邢凱每晚八點,準時將電話打到家中,如果她加班晚歸,電話會追到急診室。
但是今晚情況特殊,急診室中推來一位不慎墜樓的施工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