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嘶之中。
楊華心頭一顫,這樣的死亡還真是悽慘,雖然心中一陣痛快,卻有些隱約的惻隱。
這一走神,亂軍已從地上稀爛的血肉中衝上來,惡狠狠地直撲楊華。
楊華大驚,一抬頭就看到一隻巨大的馬鼻子,甚至能感覺到馬鼻中噴出的熱氣。他心中一涼,“這還真是自作自受,雖然害了梁方平,自己卻也免不了死在馬蹄的踐踏之下。”
“喝!”一聲暴喝,一條槍影橫來,將巨大的戰馬挑上半空。馬上的騎兵和那匹四腳撲騰的軍馬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半天才落到河中。
是雷彥興。白亮的水花濺起,水光中,鐵槍雷彥興如天上的魔神一樣傲然立於浮橋正中,“我是雷彥興,過橋者,殺無赦!”
“過橋者殺無赦!”趙明堂和古松也醒過神來,同時大喝。
而李鷂子則一聲不吭,只將長箭一支支射出去,一口氣將三人射倒水中。
“還等什麼,隨我殺過河去!”雷彥興深深地看了楊華一眼。心中大為不滿,這傢伙心狠手辣,不是個善茬。
可此時正值用人只際,雷彥興也不打算追究楊華的責任,只大聲呼喝手中鐵槍舞成一團黑光,擋在前面的騎兵如何是他對手,轉眼之間,耳邊一片“撲通!”的墜落聲。橋邊就下起了餃子。
“是,願追隨雷將軍。”楊華忙應了一聲追上去,眼前的雷彥興簡直就是五代時的鐵槍將軍王彥章,一舉手一投足,風聲轟然,沛不可擋。
轉眼,五人已經殺至河心。
見他們下手如此之狠,又見是大名鼎鼎的雷彥興,潰兵終於停止向前擁來,定定地站在橋上,然後被五人毫不留情地撞下河去。
雷彥興心中哀嘆,這都什麼事啊,還沒同金人開打,先殺自己人,這就是禁軍騎兵精銳,這就是一百二十萬開封百姓的指望?
倒是身邊的楊華手下不停,每一槍出去就帶起一串血花,當真是槍槍要命。
雷彥興更是不滿,這人殺心也太重了,未免失之仁厚。這橋上的可都是自己兄弟,怎麼也下得去手?虧得何灌將軍還有意提拔這小子,這樣的人不可重用。
楊華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雷彥興的不滿,他已累得渾身發痛,手軟得快要提不起來了。眼前的亂軍卻是越來越多,放眼望去,落雪的夜色中漫山遍野都是混亂的騎兵,耳朵裡全“是”嗡嗡!“的響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響。
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將要倒下去,可好幾次又硬挺著站起來,踏著搖晃的橋板奮力前衝。
終於,身前突然一鬆,耳朵再次恢復聽覺。
雷彥興在大叫:“我是龍衛軍統制雷彥興,所有人都停下來,向我靠攏,列隊!”
終於衝過河來了!楊華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
黃河北岸雖然沒橋上那麼擠,可人數卻比河上多太多了。整個汲縣的守兵都跑了過來,兩萬人沒頭蒼蠅一樣在河邊亂跑,卻沒有人聽到雷彥興等人的大喊。
雷彥興和楊華等五人呆呆地站在水邊,心下一陣冰涼。他們五人都是步卒,眼前可是潰散的七千騎兵,怎麼擋得住?逃命要緊,又有誰肯聽他們的命令停下來?
一剎那,楊華和雷彥興都陷入深刻的無力感中。
他們從橋上下來反便宜了亂軍,因為沒人阻擋,騎兵們跑得更快。
一隊又一隊人風一樣從橋上衝過去,轉眼就消失在雪花飛舞的東京大地。無休無止,永無終結。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五人都靜靜地站在河灘上,用疲憊的眼神看著身邊洪流一樣賓士而過的騎兵,在沒有阻擋的力氣。
南岸的酸棗方向突然升起一大片火光,更多的喧囂傳來,“女真人,女真人!”
“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