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高喊,手指東方:“弟兄們,你們誰能告訴我,那邊是什麼地方?”
“遼東!”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一河之隔,你們可否為朕將那片疆土取過來?”站在骷髏堆上的皇帝陛下輕輕笑了笑,又問。
“戰,戰,戰!”將士們振臂高呼,聲音響徹原野。
皇帝陛下笑著飄了起來,飄向了半空。然後,無數高句麗人與大隋兵馬戰在了一處。李旭發現自己被夾在人流之中前衝,衝著衝著就迷失了方向。四下裡突然著火,高句麗人騎著火焰戰馬向他殺來。他揮刀,手中的長刀卻突然折斷,這時候,煙火全散了,他看見自己站在血紅的遼河邊上,看見同伴們一個個在面前戰死…“逃,向北逃!”有人隔著河大喊。李旭策動黑風向河上游逃去,漫天的羽箭圍著他盤旋。幾根羽箭射穿了鐵甲,他卻感覺不到疼,只覺得北風灌得自己喘不過起來,每呼吸一次都艱難萬分。
有高句麗人夾過來,被他用刀砍下馬。宇文仲死了,就死在自己馬頭前,一名高句麗武士砍中了他的腰,血順著刀口瀑布一樣噴了出來。
然後是宇文季,他用身體擋住了半空中飛來的小鬼刺向宇文士及的一叉。宇文士及恐慌地張開大嘴,那根總是噴射毒液的舌頭髮不出半點聲音。
王元通不見了,齊破凝消失在一片林地內。元仲文、高翔跟著劉弘基攔住了一夥敵軍,劉弘基大喊著命令其他人先走。秦子嬰戰馬被射死,抱著一個魔鬼跳進了遼河。河水打了個旋,就把他單弱的身體捲了個無影無蹤…
路盡了,遼河折向東方攔住去路,高句麗人緊追不捨。忽然,黑風發出一聲長嘶,衝著咆哮的河水跳了下去…“啊――!”李旭大叫著醒來,看見早春的陽光爬上了自家的厚布窗。劉弘基、秦子嬰、高句麗人、魔鬼都不見了,自己是在做夢。這裡已經不是遼東,這裡是自己在上谷的家。
少年人翻身坐起,穿好衣服,下地,輕輕地推開窗子。晨風吹在臉上,有些乍暖還寒的感覺,不太舒服,但能讓人感覺自己還活著,活在中原的陽光下。
已經從遼東回來小半年了,他卻總被同一個夢嚇醒。彷彿有一份魂魄被困在了遼河畔,從那天全軍覆沒後就再也沒回到自己的軀體內。李旭搖搖頭,把夢境帶來的疲憊和心裡古怪的想法一同驅散掉,然後走出門,端著臉盆到廚房去打水。
“少爺醒了?”忠嬸笑著走過來,伸手去奪李旭的臉盆。
李旭搖搖頭,躲閃著拒絕,卻被忠嬸一把將臉盆搶了過去,“那怎麼成,少爺現在怎麼說是官人了,怎麼能親自幹這些粗活。讓人家看到了,還不是說我和老忠不懂規矩…”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數落著,抱著臉盆走向廚房。李旭拗不過老人,只好無奈地笑笑,站在院子裡享受早春的陽光。家中的老榆樹已經掛了錢兒,再過幾天就可以捋下來熬榆樹錢兒粥喝。李旭記得自己沒離開家之前,每年春天都能香甜地喝上幾回。
忠嬸年齡不小了,手腳卻甚為麻利,轉眼間已經把臉盆端了回來,拒絕李旭在院子裡洗臉的要求,徑直走入他的房間,把臉盆放到了木架上,緊接著,將木架上的手巾取下,換了塊剛洗乾淨的,又伸手試了試水溫,最後才向李旭點點頭,告訴他現在可以洗臉。
“我自己來,忠嬸,您老歇歇。”李旭不習慣被人伺候,一邊向臉上掬水,一邊謝絕忠嬸幫他擦面的好意。老忠嬸見他說得堅決,只好放下了手巾,人卻不肯走,絮絮叨叨地再次數落:“我這笨手笨腳的,想伺候也伺候不周全!我說給你去買個丫鬟吧,你又不肯。你看那些官宦人家,誰不僱個丫頭來…”
“嬸兒,我不是什麼官兒。軍書已經來了,等張家五哥準備好了行李,我就跟他一起回懷遠鎮報到!”李旭淡淡地說道,打斷了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