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發,換成以前他八成會阻止,然而今日的安靜卻更讓她心酸。
那般澀澀的滋味酸上來,卻又不知道人生裡有什麼樣的甜可以彌補。
在這裡,在風雲變幻紅塵作亂的五洲大陸,人生裡的每一份甜,其實都是奢侈的,誰知道下一個拐角,會出現什麼樣的變數?
他們是天子驕子驕女,卻從來不曾活在蜜糖裡,他們一呼百應卻又四面皆敵,一生裡謹言慎行步步為營,放縱便是災難,鬆懈便是滅絕,隨心所欲意味權力失控,偶爾想讓心情馳騁一下,還會不經意撞上敵意的山壁葳了腳。
孟扶搖垂下眼,起身將糖水倒掉,在廟外溪水裡重新裝了水在火上煮,那邊鍾易樂顛顛的過來,套了件鐵成的袍子,有點大,甩著個袖子去接她的水壺,又想放蜜糖,孟扶搖冷冷道:“不必了。”隨即又惡意的接道:“誰知道你那是蜜糖還是毒藥。”
鍾易並不生氣,眯起眼晴笑得像只貓,道:“在你們面前玩毒藥什麼的,不是傻麼?”
“在我們面前裝傻才是傻。”孟扶搖不理他,自管添火,鍾易在她身邊坐下來,好奇的托腮看她,半晌道:“你戴面具的啊?脫下來看看?我覺得你一定長得很像我姐姐哎。”
孟扶搖轉頭,微笑看他:“我覺得你長得很像我家阿三哎。”
“阿三是誰?你弟弟麼?”鍾易十分歡喜。
“我家貓。”孟扶搖站起身,端起火上的水,從包袱裡找出長孫無極專用的杯子,倒了一杯水,示意元寶大人端過去。
元寶大人哀怨的看著那和它一樣高的杯子,覺得這實在是個很難完成的任務,又十分慚愧好容易有個機會安慰下主子自己卻因為身高體型限制無法完成,再次悲催的去牆角畫圈圈了。
孟扶搖不說話,抿著個嘴,將那杯子放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過了一會,戳出一指禪,將杯子悄悄往那個方向推了推,過一會,再推一推,再過一會,再推一推……
她不看杯子不看長孫無極只看著前方火堆,兩眼直視目光呆滯……
杯子無聲的,慢慢在火光的暗影裡一點點移動……
半米距離,十萬里長徵……
孟扶搖第六次推的時候,突然觸著了一隻溫熱的手指。
那手指扶著杯,似乎也是伸出來取杯的,卻在觸著她手指的時候頓了頓,下意識的讓了讓,隨即又伸過來,連同她的手和杯子,一起握住。
孟扶搖的手被他輕輕包裹,貼靠著暖暖的杯身,像握著一團溫暖的火,熱力四面八方輻射直入心底。
她沉默下來,盤坐在火堆之側不語,眼神清清亮亮,像一泊深水,所有的流動都在水深處,無聲潺潺。
長孫無極也沒有說話,只是不放手的握著她,兩人的體溫疊加在杯身之上,水溫的變冷似乎也慢了許多,那透過杯身的溫度一點點涼下去,心卻一絲絲飽滿溼潤起來。
時光此刻亦如水,娓娓而流。
直到鐵成攜著一身春夜微寒的涼氣進了門。
他的身影被門開處外面那一層月色勾勒得有些模糊,身上有青草和落花的氣息,顯見剛剛餵了馬,大步進來風聲虎虎,帶得火堆的火偏了一偏,向著孟扶搖和長孫無極的方向一卷,孟扶搖和長孫無極都鬆手去讓,孟扶搖笑罵:“你這粗莽漢子,路都不能好好走。”
鐵成咧嘴笑笑過來,伸手去掏包袱裡的乾糧,剛才坐在角落裡默然不語的鐘易突然奔過來,歡天喜地的甩著袖子奔到鐵成面前,道:“我穿這袍子好看不?“
鐵成不耐煩的將他一推,道:“你穿什麼都難看!”
正讓著撲面火光的孟扶搖霍然抬頭。
鐵成沒認出那是自己的袍子?
鐵成?鐵成!
“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