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放屈指摁了摁眉心,坐到了他的對面。卻有些無言。
穆澗一直沒有說話,靜等穆放開口。
半晌,穆放才開口問道:“父親……近來過得怎麼樣?”
穆澗道:“尚可,我先前去了苗疆。完成了一樁事情,正說回木葉,就收到了暮歸的訊息。”
開了口,後面的話便放佛水到渠成。
穆放:“父親這些日子都在苗疆?”
“先前是在木葉,後面雲老認可暮歸可以接手木葉的勢力了。我就雲遊去了苗疆。”
穆放抿了抿唇,“父親為什麼要去那邊?”他頓了頓,“父親在‘死’前給我的那封信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們家族跟顧家又有什麼聯絡?”
穆澗微微一嘆。
“我聽說,暮歸曾經拿到了顧家的冊子,是麼?”
穆放僵著臉點了點頭。
“你看過沒有?”
穆放搖頭。
穆澗:“裡面有一個穆百七,就是先祖。”
穆放面上沒有表情,下巴卻不受控制的繃緊。
這對穆澗來說也絕不是什麼可喜的事情。但是既然開了口,就有了說下去的勇氣。
穆澗道:“顧家始祖顧池下了一盤很大的棋。他在很多年以前就找到了三百個孩童,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教起,教他們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武功,經商……三十六行,通通都有所涉及。穆百七。就是兵法。”
“顧池的時候,皇帝已經開始厭煩家族勢力,覺得他們掌握權政,培養了很多自己的人。官員之中相互勾結,支脈交錯。牽一髮而動全身。皇帝有雄心有壯志,一心想把這樣的情況改善。顧池就找上了皇帝。”
“顧池制定了律法,使得寒門能夠藉此崛起。但他任人也在很大程度上任用了自己的人。只是這些人並不擺在明面上,所以外人無一知道他們是顧池的人。”
“穆家先祖就是如此。”
穆放閉上了眼睛,“所以蘇叔叔也是因為父親才入了獄?難怪父親那封信裡說我和暮歸再無可能。”
穆放聲音似喜似悲,語調裡含著悲愴。
穆澗聽著,心中也是極其悲傷。他看著兩個小輩長大,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心思。若是從前,倒也罷了,可是,蘇家?
蘇家滿門被滅,雖然並非出自他的本心,但確實是因為他才遭受這樣的災難。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他自己也很不情願,但這樣的事情無法挽回,他的懺悔也絕無可能能讓蘇晏復活。
甚至於,若不是因為有蘇家勢力的介入,暮歸也會歸於黃泉。
兩人沉默。
其實穆放在還沒有見穆澗的時候,想了很多東西,想告訴他,但是真正到了見面的時候,卻覺得什麼都說不出來。這樣的沉默期是很令人尷尬,但是若說還像從前一樣,穆放又覺得做不到。
半晌,穆放才道:“父親,你在木葉掌管那勢力,並將勢力交到了暮歸手上,已經是站在了顧家的對立面。何況你那個時候選擇‘死亡’,也是要把薛凱送到無路可走的境地,是麼?”
他頓了頓,“父親既然已經有了對立顧家的決心,想必也安排了後手。顧家控制人的方法是什麼?父親從前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顧家的事情,也是不希望我淪落到和你一樣的境地,對暮歸造成傷害,是麼?”
穆澗微微一笑,“是,你不愧是我養大的,就算再痛苦,該動腦筋的時候卻絕對不會偷懶。”
穆放卻微微一怔,穆澗說的是:“你不愧是我養大的”。卻不是:“你不愧是我的兒子”。
又想到他原先在苗疆。
苗疆那地方那麼危險,如果不是抱著目的去,誰會呢?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