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振東出獄以後蹬起了人力三輪,他用兩千來塊錢的積蓄購置了一輛破舊的二手三輪車,自己動手加蓋遮雨蓬和海綿墊座椅,還用黑色油漆從頭到尾粉刷了一次,鏈條和輪軸刷上機油,安上了銀光蹭亮的鈴鐺,整輛車煥然一新。
蹬三輪這一行雖然辛苦,收入也不高,好在旱澇保收,能夠自給自足,對於陸振東這樣坐過牢的人來說無疑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狂躁的日頭直射在頭頂上,陸振東用披在肩頭的毛巾擦了擦汗,拿起大號水壺咕咚咕咚的灌著茶水,淡褐色的茶水順著喉頭打溼了汗衫。
“師傅,長都國際花園怎麼走?”
來了客人,陸振東擰緊水壺,頭也不回的說道:“十塊錢。”
“喔,好吧。”客人將粉紅色的行李箱放上車,拖著飄逸的白色紗裙坐到廕庇的三輪車裡。
陸振東用手背抹了嘴邊的水漬,吆喝道:“坐穩,走嘍。”
前方拐彎,陸振東看著自己用兩面小鏡子加裝的後視鏡,忽然間渾身一震。
車座上的女孩讓他想起了一首詩詞: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是她!
**的夏季風迎面吹來,陸振東回憶起了自己的人生過往,這半輩子過得跌宕起伏,風光過,也落寞過,最大的遺憾就是氣死了父母,終結了一段不應該結束的感情。
陸振東把三輪車蹬的飛快,似是在發洩心中不忿,兩旁的行道樹向後飛速掠過,最後猛然一個剎車差點沒把韓怡甩出去。
“到了,下車吧。”陸振東極力平穩著自己的氣息。
“給你錢。”
韓怡走下車,把行李箱擱在地~上,從包裡翻出一張十元人民幣遞給陸振東,陸振東沒接,逃也似的跑了,始終沒讓韓怡看到他的正臉。
“真是怪人。”韓怡嘟囔道。
……
今天陸振東提前收工,回到了自己狹小的出租屋裡,出租屋內就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個床頭櫃、一盞電燈和一些生活必須品,十餘個平方的小屋被陸振東收拾的井井有條,這是他在部隊和獄裡帶出來的習慣。
昏暗的白熾燈泡吊在天花板上不停閃爍,忽然間發出一陣耀眼的強光,然後就聽到滋的一聲,出租屋陷進一片黑暗之中。
燈泡鎢絲斷了,陸振東憤憤不平的罵了一聲,然後起身出門買燈泡。
“東哥,我媽讓你今晚來家裡吃飯。”
剛把門反鎖上,房東的女兒就出現在了面前,小丫頭片子今年才上高二,生的乖巧可人,兩條馬尾辮隨意搭在肩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惹人生愛。
“好,知道了,幫我謝謝阿姨。”陸振東笑著回應道。
到了樓下小賣部,陸振東要了一隻五十瓦的白熾燈泡。
“五塊錢。”漂亮的收銀小妹冷冷的說。
陸振東遞上一瓶礦泉水,笑吟吟道:“南南……”
收銀小妹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抓起礦泉水瓶砸到陸振東臉上,悶實的一擊令陸振東鼻血噴湧而出。
陸振東啥也沒說,只是用手胡亂抹了幾下,弄得滿臉血汙。
“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我恨你!”收銀小妹怒道。
陸振東滿臉愧色道:“對不起南南。”
砰!
一個啤酒瓶在陸振東的頭頂上炸開,鮮血順著額頭流下,霎時間模糊了視線。
陸振東回頭冷冷地看著偷襲的人,大概二十三四歲的年紀,身材高瘦,戴著一副白框眼鏡,顯得斯斯文文的,這是收銀小妹的男朋友。
眼鏡男哽了一口唾沫,弱弱的說:“我不准你再來騷擾小南。”
“對不起。”陸振東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