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不記得自己吃了什麼,高韶蘭回想著宴席上的菜,一連說了幾樣,末了道:「都是些山珍野味,我們也一起吃了,不打緊吧?」
鄒大夫搖搖頭:「不打緊。不過,你們今晚設宴了?那你是不是喝酒了?」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蕭執說的。
蕭執微微一愣:「不能喝嗎?」
鄒大夫:「……」
鄒大夫氣得站起來,背著手在屋裡踱來踱去:「我不是跟你交代過嘛,七日之內都不能沾酒!啊,你這停了藥才幾天,你就忘了?」
蕭執眸中露出一絲迷茫之色,他確實不記得鄒大夫有交代過,可能是他當時沒有注意。
高韶蘭問:「那……嚴重嗎?」
鄒大夫氣呼呼道:「你看他現在還能好好說話,就是不嚴重。幸好喝的不多!」
他一甩袖,在桌邊坐下,叫魚繁:「筆墨拿來,我開方子。」
高韶蘭聽說不嚴重,心就放下了。她看向蕭執,眉頭微皺:「鄒老的交代要記清楚。我若知道鄒老說不能沾酒,今晚怎麼也不會讓你碰桃花酒的。」
說著,她又嘆了口氣:「怪我,當初把你帶下山的時候,沒有問鄒老要注意什麼。」
畢竟這裡是她的家,蕭執的一應吃食用度,底下的僕從們都要請示她。
蕭執搭在榻邊的手動了動。
這次的事確實怪他,他沒有好好聽從醫囑。鄒老生氣是應該的,他沒什麼感覺。
可是這高韶蘭……為什麼還能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與他說話,而且把過錯攬到她自己的身上?
明明是他的過失,她不怪他這麼大晚上的把她驚動了嗎?
「不怪姐姐。」蕭執垂下眼,斂去眸中那絲複雜的情緒,「我以後會注意。」
第十章
高韶蘭看他低著頭,還以為他是自責難過了,想想也是,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少年,在差點喪命的情況下,滿心都沉浸在悲痛中,哪兒還能有功夫去記著大夫交代了什麼?
罷了罷了,等這次鄒大夫開完藥,她仔細問問要注意的地方,幫他留意著吧。
等藥熬好,讓蕭執吃下,天都快亮了。
鄒大夫把要的醫書單子交給高韶蘭,然後帶著小藥童就要回到山上。高韶蘭跟出來,勸他:「鄒老忙了一夜,不如在我這兒歇一會兒。今天已經是十八了,鄒老之前說十九去我嬸嬸那裡給她看診,乾脆挪到今日?免得明早再下山一趟。」
鄒大夫搖搖頭:「不了,我那山上還有事做。說了明日就是明日,不會忘的。明早你再讓人去山上接我。」
「那好。」高韶蘭點點頭,沒再堅持,她把一個裝了銀子的錢袋塞到鄒大夫手中,「這是今日的診金。」
鄒大夫擺手拒絕:「你把那些醫書好好抄了,讓人給我送過來,就是報酬了。不用這些俗的!」
高韶蘭忍俊不禁:「好。」
於是收起錢袋,與鄒大夫作別。
高韶蘭回到院子裡的時候,看見蕭執竟然站在房門處等她,用一雙漆黑的眸靜靜地看著她。
高韶蘭奇道:「怎麼站在這裡?不歇著嗎?」
蕭執搖頭。
「你要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熱就退了。」高韶蘭走上前去,伸手貼上他的額頭,感受了片刻,「嗯,似乎沒那麼燙了。」
蕭執顫了一下。
又來了。
說不清楚是什麼香味兒,淡淡的縈繞在蕭執的鼻尖。他一個晃神,就沒站穩,身子踉蹌一下,下一刻就被高韶蘭扶住了。
「站都站不穩,還不好好回去躺著?」高韶蘭一手託著他的胳膊,皺眉道,「既然病了,就要休息,更何況你都一夜沒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