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行,人各有志,這的確不是我呆的地方,我得走。
張總臉色不好看了:行,你走吧,實在要走,我也不能勉強。你先還我兩千塊錢來,再走不遲。
我說:還你兩千塊錢?我不明白。
張總說:我剛才還說了的。老石從我這裡拿走了兩千塊錢的介紹費,而你現在一分錢沒替我掙回來,你走了,我的損失誰來補?你替我想一想。
我抗議道:她拿你兩千塊介紹費,關我什麼事?
張總說:她是介紹你來的,又不是介紹別人,當然關你的事了。
我說:我沒有錢。
張總說:沒錢就聽我的安排。
我說:可我不能做那樣的事。
張總提高了音量:不要惹怒了老孃,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不知該怎麼說了,僵在那裡。
張總吩咐一狼一鷹說:給她單獨安排個房間,給她開導開導。
我抗議:你們想幹什麼?想犯法呀?
那隻鷹上來,抓著我的胳膊,簡短地說了聲:走。這聲音裡帶著兇狠。說完他就不由分說地抓著我的胳膊帶著我走。我死拽在地上不走,我把腳死命地抵在門坎上,但我那嫩胳膊哪裡是他的對手,他輕輕地一帶,我就離地了。後來我幾乎是被他拖著在走。我一路走,一路罵著:天打雷劈的,天殺的。
那頭狼則提了我的揹包,跟在我的身後。
我是在被帶往院子後面的附屬房。路過剛才吃過飯的餐廳,在廚房的後面有一扇小門。我被帶著從那個門進入,竟下到了一個地下室。地下室很髒,居然還有幾個房間。來到廊道的盡道,眼著沒路可走了,那隻鷹在牆上不知什麼位置按了幾下,原來那裡還有機關。門開了,那扇門和整個牆體完全一致,不注意根本看不出那裡會有個小門。小門裡竟還有三四間房。他們開了其中的一間,把我推了進去。
《表演系女生》039
那屋子裡有一張床。床單說不清顏色,黑乎乎的。還有一張暗紅色的毛毯,同樣髒乎乎的。那頭狼把我的揹包扔到那張床上。
床角下突然有兩隻小老鼠竄了出去。我跳了一下腳,媽呀,我驚叫一聲。
那頭狼悶聲悶氣地說:關上你三天,夠你受的。
我心怯地問:你們要把我怎麼樣?
他們會在這裡把我怎麼樣?
我在那幾天的經歷,是人間地獄。我想起來就後怕著。沒有辦法,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沒有退路的小姑娘。即使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即使是那些男人,在特殊年代還有當漢奸的哩。我是難以堅持到最後的。
他們竟什麼話都不再說,便轉身走了出去。
我下一意識地朝他們伸了伸手,發出了一聲“哎……”。我不知道我這是什麼意思,是要表達什麼。後來我想,我當時強烈地意識到,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我便徹底地與人間隔絕了。
29
我跑上去拉門,想把門拉開,但是沒用,顯然,門被他們從外面反鎖上了。
我用拳頭捶門,用腳踢門。
我喊叫:開門,放我出去。你們這些遭天殺的,吃槍子兒的。
但是我的喊叫沒用。在這個角落,沒有人會來解救我。
我瘋狂了一陣子,又哭泣了一陣子,只好安靜下來。我檢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房間裡光線很暗,沒有窗戶,只有一顆大約十五瓦的電燈泡。
一不小心,我發現我腳下啪地響了一聲,低頭一看,竟踩死了一隻蟑螂。
這太恐怖了。
床上也太髒了,我連坐上去都膽戰心驚,更別說在這裡睡上幾天幾夜。
屋裡再沒有其他的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