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觀音像,值得你生這麼大的氣?”燕離仍是挑釁,卻小心地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莫說是你,那暗娘,似乎也不輕鬆吧?”
從她的話中聽出了端倪,原朗盯著笑得很是得意的燕離,“是你!”
“我怎麼了?”燕離抬起下巴,很無辜地望著原朗,“我只是告訴她事實真相而已——別瞪我,是她自願的,我可沒有強人所難。”
手腕忽然被擒住,接著是被原朗毫不憐香惜玉地拉近他的身前。
“別去招惹她!”原朗低低地開口,語氣中有隱忍的怒氣,“我要你立刻離開何府!”
“你威脅我?”燕離毫不示弱地瞪著原朗,手腕處冰冷的觸感令她很不舒服。手指一動,金針發出——
原朗收手,她趁機脫身,躍上樹幹,背靠而立,居高臨下地望著樹下的原朗,輕叱出聲:“我是何夫人請來的客人,就算要逐我出去,也輪不到你來做主!”
“客人?”原朗反問,聽她如此說,覺得事有蹊蹺。
“你自認為自己一諾千金,別人就必會信你?”燕離冷冷地笑起來,話鋒一轉,“那隻鬼,現在怎麼樣了?”
“是你的法器傷了嚴落。”洛城外的那一戰,嚴落說殺手背後另要道行高深的人指點,想不到,居然是燕離。
“沒錯。”燕離爽快地承認,“不妨再告訴你,何夫人早先請我入府,是為尋重瞳之女的下落;而今,我仍留在府中,不用多說,你也知是為何了?”
他當然知道。何夫人對他心有芥蒂,怕他出爾反爾,不肯救治何其生,便留了燕離,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以道制道。
應該說何夫人是深謀遠慮,還是老奸巨猾?
“還有一事,我思前想後,不知當否告訴你。”燕離一手拖腮,置於曲在胸前的手肘上,似在冥思苦想,拿不定主意。
“你連何夫人的計算都和盤托出,還有什麼不能啟齒的?”原朗皺了皺眉。
“我發現,你的口氣,倒是與我越來越像了。”燕離的神態嬌憨,眼神狡黠,“若我們不是對手,說不定,我會鍾情於你。”
“這等福分,原某恐消受不起。”
“也對。”燕離抿嘴笑起來,“你想要的,是那個暗娘,對嗎?”
“這與你無關。”不想再與她過多糾纏,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原朗拂袖,準備離去。
“別當我是在廢話。”燕離叫住他,“你自以為了解,可知她每日都在承受焚心的痛楚?”見原朗只是抬眼看她,並不言語,她嘆了一口氣,“你以為我在騙你?輪迴之前,她許了重誓,烙在心底的痛,不論你樣貌如何改變,待遇到你之後,便會爆發而出。她在怨氣之外,另有眷戀,便用了這樣的方式,固執地要記住你,堅信一定會等到。”
原朗的眼神,開始有了變化。
“只要你一碰觸她,她就會被灼痛。等到了你,你對她用了心,而她,除了心之外,已記不得你。原朗,這是老天對你的懲罰。”
“這些事,你從何得知?”怪不得以前他一接近,她便會惶惶不安,恐懼他的碰觸。如今,她乖順地接受他的擁抱,隱忍灼痛,卻不告訴他,該有多麼痛苦?
可恨,他卻一直沒有發覺,在心安理得享有的同時,忽略了她的獨自承受。
“我修仙,卻愛與鬼神打交道。”燕離將長髮撥回肩後,似笑非笑,“賄賂這條路,人間鬼道皆可通行。香燭紙錢,我也燒了不少給鬼差哪……”
若真的轉世了,下輩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恐怕,還是一個怨鬼吧?從前世開始怨,到今生,仍是在怨,託生之後,還會怨嗎?
……
眼皮動了動,緩緩張開眼,已是白天,窗外日頭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