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的雙眼在廳中巡過一圈,眼光所到之處,所有人均不可避免地低下頭去。再次冷哼一聲,惠武蘭冷聲道:“他說我家言兒害了他孩兒,可我家言兒如今還生死不明,”惠武蘭拍案而起:“我家言兒從不曾習武,孰強孰弱,孰是孰非,難道他說黑就是黑,白便是白。墨家弟子,若還有些許骨氣節操,就應該知道,自己小少主在十荒境莫名其妙失蹤,如今海族竟堂而皇之問罪而來,就算不給自己小主子拿個公道,好歹也為傳承百年的墨家爭口氣。”惠武蘭瞥了墨仲然一眼,“堂堂墨家一脈的執事,竟連我這個外人都不如!”
惠武蘭果真不愧是一方霸主,這一番話雖是嗔笑怒罵,卻將家族門派的人心拿捏得極為穩當。一個世家如果不為自己人做主撐腰,還談何世家血脈忠誠,一個世家如果強敵一來便樹倒猢猻散,還談何世家尊嚴驕傲。
原本聽著墨仲然的質問同樣心有不滿的人,即便是墨仲然一脈,很多人埋怨的心思都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身為一個世家子弟的尊嚴和戰意。墨家弟子,從來以身為墨家人而驕傲。墨家在天元大陸,那是腳一跺元月帝國抖三抖的第一世家,如今被人欺辱到門口,還龜縮在家族裡互相指責埋怨,簡直可笑之極!
“對,我們還要質問他們把我們家小主子擄哪去了。”
“海族就是在十荒境稱霸的份,在元月大陸,我們墨家,怕得了誰?”
“笑話,就算是小主子殺了那什麼勞什子大長老的兒子,那也是殺得好殺得妙。有其父必有其子,瞧這大長老囂張的鳥樣,那兒子也絕對不是什麼好貨!”
“被人欺負到家門口簡直是墨家的奇恥大辱,還望老家主下令,我們與他們不死不休,殺回十荒境,不把小主子交出來,就算十荒境是龍潭虎穴,墨家子弟也敢闖上一闖!”
一時之間,大廳裡義憤填膺的聲音是此起彼伏。眾人的怒火和戰意竟被惠武蘭聽似蠻不講理的一番話給正式撩撥了起來,甚至於說到最後,變成了海族將墨言擄了去還敢來墨家叫囂。
是非黑白,真假錯對到如今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的尊嚴不容挑釁。
一個龐大世家的誕生,是無數人澆灌了心血,奉獻了忠誠。
家在,人在,家亡,吾等將何處為生?
墨仲然漲紅了一張老臉,悻悻然坐下。
惠武蘭心中輕嘆一聲,朝自家女兒望去,遞過一個放心的眼神。
墨仲山緩緩站起身子,絲毫不掩飾對墨仲然一番話的不滿,“老宗主說得好!言兒絕不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而是此事的受害者,甚至是犧牲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二哥,你太讓我失望了。你這不是拿著劍往大哥心窩口刺麼?你也知道,大哥他,”墨仲山一臉痛色,哽咽難言。
墨仲御中毒之事只有身邊幾人知曉。這樣一說,大廳裡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眾人這才發現家主到此時還未現身。
咚咚的聲音傳來,眾人朝門口看去。
平日裡虎步生威的墨仲御,以大關刀撐地,一步一步,走得是那樣緩慢吃力。原本精神矍鑠的他面容槁枯,霸氣猶存,卻不如以往凌厲。
“老家主,你?”詢問的聲音此起彼伏。
墨一悔,墨三夷雖然走在父親後面,卻不敢去攙扶他老人家,行至中間便在一側候著。
墨仲御的腳步很慢,卻斷然沒有絲毫的顫抖。他不允許自己在墨家子弟的面前出現絲毫的軟弱和不堪重負。
行至楊彩英的身側,大關刀重重落地,墨仲御的身子也如磐石般站定。
眼睛一掃,聲音中波瀾不驚:“我就在前兩日,中了瀾冰之毒。施毒者將瀾冰塗抹在我關刀刀柄。”
“什麼!”驚雷平地起,整個大廳幾乎炸開了鍋。
“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