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龍涎香的味道都遮掩了起來,屋內掛起了許多簾幔,把屋內遮掩得影影綽綽看不清楚,也不知到底穿過了多少簾幔,這才來到東暖閣門口。皇后一身常服從裡面迎了出來。
“兒臣叩見母后!”尉遲晞跪倒行禮。
“晞兒不用多禮,快起來吧!”皇后的聲音有些沙啞。
尉遲晞起身瞧去,只見她雙目微紅,下瞼腫脹,一看就是哭過,更是著急地問:“母后,這到底是怎麼了?”
“晞兒,你、你父皇他,怕是要不行了!”皇后說罷又落下淚來,忙抬手以絲帕掩口,不敢哭出聲音來。
尉遲晞大驚,走前父皇不還是好好地,他顧不上多問,先大步走進暖閣,在床前跪下道:“兒臣叩見父皇!”
龍帳內並無聲響,他扭頭看向皇后,見她示意自己上前,這才猶豫地又膝行幾步湊近床邊一看,只見順康帝雙目呆滯,口角流涎,竟是連言語都困難。
他的淚瞬間就流了下來。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伏在床邊痛哭道:“父皇您醒醒,晞兒剿滅了江南的反賊,您醒來跟我說說話啊,父皇……”
而此時順康帝唯一能做的,就是費力地轉動眼眸看向兒子,然後微微彎曲手指,鬆鬆地抓住他的手,似乎想要表示自己的欣慰。
出了暖閣後,尉遲晞才問:“母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父皇、乃是中風之症。”皇后拈起絲帕拭淚道。
“怎麼會突然有中風之症?還如此嚴重!”尉遲晞覺得難以置信,“兒臣走時父皇不還硬朗得很?”
“晞兒,你有所不知,你父皇的病,都是你皇妹明華公主氣出來的!”皇后似乎難以啟齒,微微垂下頭去。
“昑兒?不會吧,昑兒自小雖然是驕縱了些,但是對父皇還是極其孝順的!”尉遲晞將信將疑。
“唉,女生外嚮,尤其是這嫁了人,心就都在自個兒男人身上了,哪裡還顧得上父母。”皇后嘆氣道,“此番你南下剿匪,你父皇想趁別人以為我朝北方空虛的時機,誘敵深入,讓他們至少幾年內不能有什麼妄動的能力,但是齊國不知為何一直按兵未動。前些日收到訊息說昑兒小產,你父皇和本宮正在憂心,商議是不是應該派人前去探望或者乾脆將人接回來養些日子。解解思鄉之苦。可隨即又收到昑兒的信,其中將她小產歸結於攔著齊王發兵動進,與她小產的真正時日根本對不上。你父皇當時就十分生氣,然後身子就有些虛火,原本本宮已經叮囑御醫配了藥茶藥膳給皇上調養,但緊接著西邊兒又傳來訊息,說齊國大軍已經在文豐、封宏等地集結,結果皇上這一氣之下,就……”
“那太醫如何說?”尉遲晞追問道。
“太醫們就在西暖閣,喚來你自己問吧,他們那些高深的話,本宮也記不清楚。”皇后打發人去傳太醫。
尉遲晞知道她是推脫,讓自己親自問太醫絕不是因為她弄不清病情,而不過是為了打消自己的疑慮。其實自從與皇后結盟後,他總是忍不住想拿她與已經故去的文嬪做比較,都是在後宮叱吒風雲的女人,文嬪在美貌、才情、心計上都毫不遜色,但卻輸在咄咄逼人。而皇后則更加溫和妥帖,乍看此人似乎是沒什麼性格,像溫水一般留不下什麼痕跡印象,但時間久了才會感覺到,她體貼入微地適應著每一個人,讓所有人都覺得十分貼心。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穩居後位,無論她的兒子才疏智平,抑或如今的全無子嗣。
與御醫聊了許久,尉遲晞終於確定,自己的父皇——順康帝,真的已經病入膏肓,回天乏術。看著病床上的人,他終於覺得,那個原本讓自己仰視和覺得高不可攀的君王已經老了,他原本寬厚挺拔的身軀已經微微佝僂。原本堅毅的面龐也已經鬆弛下墜,連兩鬢都已經爬上了花白。
太醫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