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阻止自己別哭, 反正關起門來獨自在家, 沒必要再做一個控制情緒的成年人, 經常都是哭著睡著。
明明知道現實並不會因為我的眼淚有所改變, 我實在太瞧不起自己了,怎麼就這麼慫, 這麼沒用呢?
這周禎炎提前一天來港,週四一大早, 我和他一起在一樓等電梯, 並沒有發現人群裡的他。
直到我們同步走出電梯,轉身往辦公室方向走的時候,我才聽到他不可思議地叫我名字。
我抬頭,才發現是他,第一反應是這麼快就週五了?勉強擠出職業微笑跟他打招呼:「禎總,orng!」
禎炎明顯愣了一下,表情很複雜,「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剛剛我還以為碰到和你相像的人而已。」
我對自己外表向來很隨意, 這段時間也沒特別留意照鏡子。這棟寫字樓裡,跟我同樣打扮,穿全身黑西裝裙的女生特別多,相像的人多了去。
被禎炎異樣的眼神觸動,我去洗手間時才特意多看了眼鏡子。
啊啊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鏡子裡那位喪屍,真的是我嗎?
我什麼時候變成了熊貓眼?下巴怎麼跟做了削骨術似的?不需要再用什麼逆齡粉底液打造奶油肌妝感,我現在的臉色比牆面還白。
從挎包底層翻出口紅,仔細給自己塗了一圈,看起來並沒有很好地增強氣色,只是從「喪屍」變成了「吸血後的喪屍」。
ruby擔心地拍拍我的肩膀,「you ok?」
「放心ok。」我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兩個字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不照鏡子的話,就還ok。自從照過鏡子後,我就覺得自己整個人虛飄飄的,淦!趕緊熬到週末吧!
禎炎明天有會議,所以他特意提前一天過來,按上週的約定,跟我們去「掃街」。
之前提到過的重慶大廈,就是王家衛拍的電影《重慶森林》裡的取景地之一,據說導演看中的就是那裡「複雜混亂、神秘多元」的氛圍。
重慶大廈位於香港九龍尖沙咀最繁華的路段,於1961年落成,是一座混合型大廈,擁有很多廉價賓館、商店、食肆、外匯兌換店及其他服務行業。以「重慶」為名是為了紀念當時國內抗戰勝利。
從一樓到三樓是商戶,四樓至十七樓則是各式旅館,住戶以印度和巴基斯坦等南亞地區居民為主,不同種族在一棟建築裡混居,是是非非自然就多。幾十年來裡面發生過很多故事,在當地local眼裡,這裡是個不要輕易涉足的地方。
這座大廈由五棟相連的建築組成,裡面有數百間小旅館,其實與我們酒店的目標客戶並不在一個消費層。
可偏偏公司oa系統裡有這個任務,所以必須把實地考察的資料記下,並錄入系統。
明知道最終只是徒勞無獲地走過場,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去完成。
我、ruby和禎炎三個人就在重慶大廈裡穿梭暴走,這裡的路線比真的森林還繁複,有的過道還極其狹窄,如果前方有人來,雙方得側身透過。
禎炎走在最前面,遇到人潮擁擠的區域,他會向後伸長手臂,將我認真攏在他寬厚的身後,像以前玩老鷹捉小雞遊戲時,時刻護崽的雞媽媽。
我只顧著低頭看路,身邊突然冒出一位託著箱子的印度大叔,電光火石間,我一睜眼就被拽到禎炎懷裡了。
肩膀好巧不巧撞在他的胸膛,被他穩穩抵住,男人的胸是這麼結實的麼?在整條走廊濃厚刺鼻的印度香料味裡,我竟然還能分辨出,屬於禎炎身上清爽好聞的木調香。
「搜裡搜裡!」印度大叔不走心地道歉,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走。
ruby忙上前檢查我有沒有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