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翻揚汙濁,這便是地動的一個前兆。天氣異常,池塘湧動不安,蟲蟻出土紛亂,雖不敢說十成把握,卻有個七八成。天災無常,不知何時便會發動,只怕等不到皇上的旨意,百姓的性命如今便握在老伯手中。”
王青陽將信將疑,這幾日的天氣的確沉悶的異常,回想起貞觀七年的那場地動,確實可見李昔所說的那些前兆。
李昔見他沉吟不語,知他顧慮,道:“若有偏誤,我願一力承擔,絕不連累村長半分。”
王青陽抬頭,見她眸底銳光,一股浩然正氣竟叫人一時不敢逼視。在她堅定清明的目光下心中微動,想到方圓近千的百姓,他一揚眉:“在下便陪你賭這一局。不過,你是誰?”
李昔眉目一斂,唇角勾起淺笑,深深拜下:“在下,江夏郡王之子李昔。”
王青陽恍然出神,捋須暗贊她小小年紀卻是氣度非凡。
簡單商議了預防之事,李昔拜別出了王青陽。
人剛上馬,卻見早已暗沉的天空一半明亮一半陰沉。陽光異常,四象皆異。她心中一沉,怕是難逃這場天災了。
“昔兒,我們現在去哪兒?”孟飛上馬問道。
李昔亦飛身上馬,甩了一馬鞭,揚聲道:“去魏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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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李昔求見。”
李泰放下手中的書卷,略一蹙眉,沉默半晌,方道:“請他到這兒。”
侍衛微怔,向來訪客都是在前廳的,怎麼今天改在書房了。而且這書房不是一般人能進得來的。
他碰觸到李泰的微銳目光,身子一凜,忙退了下去。
雨已停,李泰推開窗子,看到天上陰晴各佔一半的氣候,撫著下巴沉思。
李昔舉步踏入他的書房,白衣翩飛在身後撒開飄逸弧影,渾身上下帶著股風塵僕僕的颯爽之氣,清利肅然。
冒雨趕回京城,李昔一路憂慮盡數掩在鳳目微微清凜之中,從容拜道:“李昔見魏王殿下。”
李泰皺了皺頭,一抬手,“自家人,不必多禮。今天找我何事?”
李昔也不客套,“四哥,我中午出了城,發現京郊以東數十里的村子氣候異常,池井之水翻湧沸騰,蟲蟻蛇鼠躁動不安,天際出現明顯地異光,此都是地動之兆,望四哥能速速進宮請旨,讓百姓避災。”
李泰沉吟,若他進宮將此事稟報給父皇,他會相信自己嗎?更何況,他自己對李昔的話也是有些疑問的。明日便是中秋,逢此佳節向來報喜不報憂的。天災乃是天家失德失政的警示,萬人有人藉此生事,豈不惹禍上身……
李昔見他猶疑不定,決然道:“我願以身家性命做保,請四哥進宮求旨避災!”
李泰目視李昔,見她神情極為堅定,眼中那抹淡然隱露的自信,叫人覺得不容置疑,“你有幾成把握?”
李昔目中微光一閃,說道:“七至八成。”
“剩下兩成呢?若非天災,你可知後果如何?”李泰的神情淡漠,卻是看不出喜怒。
“若是子虛烏有倒叫人寬心,無非我一人受罰而已,然京郊方圓便少了一場禍事,不知有多少人活得性命。”李昔聽他相問,便知他所想,誰願意擔起這不知禍福的使命,這簡直便是一場賭注。“四哥,人生如棋,黑與白的交錯,生與死的交融。道之生,無常之變。道之滅,無妄之災。前路漫漫,確實令人難免舉棋不定。每走一步都有對有錯的時候,人生有時真的是一場賭注。就看你願不願意下注,下了便有一半的勝算。若是敗了,自有我李昔一人承擔。”
李泰目光深沉一如瀚海,滴滴不露,思索片刻,“你一人承擔?你以為還能跑得掉我這個進宮請旨的人嗎?走吧,你與我一起進宮。”
李昔微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