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房大哥說幾句話吧。”
說著,打馬一鞭,調頭往長安方向去。
房遺直於馬上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冷酷淡漠的面容間突地添上了幾絲憂愁和傷感。他翻身下馬,幾步走到她的面前,又生生停下。只定定地看著她,清澈的眼眸裡有隱隱的光華在流轉。
李昔的心沒由來地又是一痛,此時想試著笑面對他,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
房遺直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把摺扇,淡聲道:“以前你就常扮成少年模樣,手搖摺扇走遍長安。初相見,你便是那個模樣。這把摺扇,是我x前尋人做的。一共兩把。你若不嫌棄,那就帶好這把。下一世,我會帶著我的這把摺扇來找你;下一世,在遇到我之前,什麼男人都不要看,什麼男人都不要愛,只許等我”
她的心酸楚得痛,面對他霸道又溫柔的話語,只管流著淚。
他笑著眨了眨眼睛,將眸中的水光輕掩,輕聲命令:“把眼睛閉上。”
這是他最後的請求,不管怎樣,她都會答應。哪怕被世人恥笑。
此刻她的心中,已不知道兩人之間這樣的感情和這樣的相見到底該不該、能不能,她現在知道的,只是她心裡驟然多出的開心和甜蜜,即使甜中帶酸、蜜裡含苦、開心中更藏著讓人不能忘懷的悲哀,她也可以甘之如飴。
她依言乖乖地閉了眼。
眸上一熱,溫軟的感覺輕輕在她眼皮上掠過。
他的唇?
她臉上一紅,心裡卻沒有惱。
緩緩地睜開眼睛。
這一世,是她欠他的。
“從此下一世,你的眼裡只會有我,”房遺直笑了,直起身來拂了拂衣袖,道,“你隨他去吧。既然這是你想要的……希望他會是那個能讓你從心底裡感到快樂的人。”
李昔不禁有些侷促:“你……”
“這一生你負了我,下一世,你要記得償還。”
房遺直長笑轉身翻身上馬,銀白色的衣影漸隱在太陽的光暈下,視線模糊的她,唯看到了那在夜色中隨風飛揚的如緞黑髮……
從小到大,有過無數次的分離,如從來沒有一次象今天這般讓李昔感到留戀和不捨。
趕回隊伍再次坐回送嫁馬車內的李昔,心中便沒有那麼沉重了。
這也算是一種圓滿。
前面的路,還很長。
她的人生,不一樣的人生,剛剛開始……
西行一個多月,天氣越來越寒冷。隊伍時常會遇到冰雪的天氣,只能找臨近的村子休息。若是運氣不好,象今日下午,行至大唐邊境,四處無人家,就只能躲在山坳處避風。
馬車內,擠坐著三人。
文成已受不了寒冷,擠到李昔這輛馬車裡。
蝶風將熱好的一個手爐遞給文成,文成立刻哆嗦著手接過,抱在懷裡暖和著。
“蝶風,再給文成蓋一條毯子。”李昔道。
自己與蝶風都練過武,不象文成只是一個文弱女子。
文成稍與她客氣一下,便將毯子接了過來,她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天氣。
想到這已經快臨近吐蕃邊境,氣候便如此。若要是到了吐蕃,還不知會如何?前景堪憂,這樣的想法,一直讓她鬱鬱寡歡。
到了晚上,李昔見文成一直昏睡不起,伸手撫向她的額頭,發現她已經燒得不省人事了。
忙喚來隨行的太醫診治,服侍她喝下湯藥睡下。
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馬車的門,原來是祿東贊。
他向車內張望了一下,對李昔道:“半山腰處有一個山洞,足夠容下這些人,我已命了人將洞內燃想火堆,鋪了鋪蓋。”
總算有了一個棲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