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在看到它第一眼時,就被深深的吸引。
天氣從飛機降落在馬德里機場的那一刻起就陰雲密佈,雨霞四散,灰白中暈開一抹褐紅色,陰鬱而美麗。就在頃刻之間,細雨襲來。
“冷嗎?”杜明邊說邊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南身上。
林南抬眼望著身邊人,疑惑重重卻也幸福滿滿。這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生活嗎?與杜明一起,在異國他鄉相擁而行、相視而笑。這裡沒有認識他們的人,沒有責任,沒有生死離別和怨恨,有的只是情意綿綿和滿心滿眼的溫暖。從杜明提出邀她共赴馬德里的那一刻,她其實就已經十二分的同意了。
女人大抵如此,自命不凡、心高氣傲的林南也不能免俗。對於未完全得到就已經失去的情感,總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嚮往和留戀。若,再給這份情感一個重溫的機會,就會變作如今杜明大衣下的這對男女,好像世界末日就要來臨,好像明晨醒來就要分離,兩個人都把一分鐘當做一天來相擁。
然,太過美好的事物或際遇,總有虛幻之感,特別是置身於異域風情濃厚的陌生國度。
林南不解,為何杜明的護照上面寫的不是“杜明”而是“趙劍”,他公派留學回國已經很多年,但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讓人產生那才是他的母語的錯覺,而他又是何時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在馬德里有了自己的公寓和傭人。
這錯綜複雜、枝節橫生的各式橋段,身為作家的林南也一時沒有了應有的想象力和判斷力。她只知道,蜷縮在杜明的擁抱中,跟隨他在細雨霏霏的午後漫步於馬德里的廣場和街道,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那是前世修來的幸福,而所有的疑惑和顧慮在這樣的幸福面前,統統都要讓路。
林南想到《飄》中斯嘉麗的一句經典臺詞:無論如何,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如果真如她所說,那在今天為明天而煩惱豈不愚蠢?林南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相信過斯嘉麗的這句話。
走出廣場,在市區的小道上路過一家花店,杜明說了句“等我一下”,就飛奔入內。片刻之後他捧著一大束俗豔火紅的玫瑰站在林南面前。
“曾經錯過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事。但我從來沒想到還能有機會做自己一直盼望卻沒能去做的事。”
杜明看著林南的眼睛深情款款娓娓道來。
“有些事很俗,比如送玫瑰,但卻是最好的表達愛的方式。南南,也許目前這個時機並不適合談情說愛,但我不能再讓身邊的有可能是唯一的機會無端錯失。南南,我愛你。”
“當然,你依然有拒絕我的權利。”
杜明說完,張開雙臂很篤定的等著林南迴應。
當夢境中的歡樂於不期然中在現實生活裡重演,林南終於發現這種感覺並非自己書中曾描述的那樣火花四濺和熱烈,反而是溫吞吞、酸澀澀又有些心癢癢的感覺。然而,這樣的感覺似乎更接近那個叫“幸福”的字眼。
除了爬上杜明的肩頭讓眼淚為幸福狠狠的流出,除了讓自己與杜明緊緊相擁著彼此,林南已經想不出還能做什麼來表達她此刻的歡樂和滿足。
杜明拍著林南的背,像哄小孩那般輕輕的搖著她。
“真像做夢一般。”杜明的語調有些感慨,分明也溼了眼眶。
世俗男女的情愛不知是剎那間的永恆重要還是天長日久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更好?
入夜的公寓臥室,杜明輕輕吻了吻林南的額頭然後關上燈閉上門輕手輕腳走進隔壁房間。原本,林南以為今時今日杜明會與她同床共枕,她還在思忖著自己應該不會拒絕吧,可杜明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也許正因為杜明這樣做了,才讓林南的心裡只剩一個念頭:她需要今天此刻的永恆。無論她要為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