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龍旗所過之處。正在廝殺的王師將士齊聲歡呼,兩千人的隊伍迅速匯聚成四千人,六千人……直至最後,近萬隊伍隨著龍旗指處,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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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一幕幕鮮血迸濺,遍地皆是殘肢斷臂,充耳皆是哀嚎哭叫。
朱宸濠此刻心如死灰,他只能看著這些年辛苦收攏的反軍被一支支無情的鋒利長矛刺穿,一件件花了銀子明裡暗裡買來的軍械被蠻橫地拆卸破壞。
此刻他忽然明白了前面幾任寧王寧願隱忍百年也不貿然造反的原因。
造反,果然不是那麼好造的,數代寧王裡,唯他朱宸濠最沉不住氣,最狂傲自大,於是失敗的結局也早早註定。
形勢越來越壞,朱宸濠眼睜睜看著朝廷軍隊衝鋒,看著兩軍如彗星相撞,也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多年積蓄起來的力量被朝廷大軍一口一口地吃掉,反軍節節敗退,直至最後,戰圈已蔓延到他的前方不遠處……
隨著兩側騎兵一輪一輪來回衝殺,敵營中軍的火炮一輪又一輪的轟擊,朱宸濠麾下的將士人數越來越少,他們有的被朝廷大軍嚇破了膽,直接扔下兵器抱頭逃出了這塊仿如修羅地獄般的戰場,還有的以各種悲慘的姿勢死在戰場裡,舉目四顧,朱宸濠赫然發現自己的軍隊竟已不足萬人。
失敗了啊,果真失敗了。
野心不是好東西,但它也需要醞釀的,跟美酒一樣,釀得越久越香醇,味道也越好,一旦太早飲下,收穫的絕不是滿嘴芬芳。
朱宸濠的野心暴露得太早了,他迫不及待拍開了這壇陳酒的泥封,迫不及待品嚐它的美味,結果卻只嚐到了滿嘴酸澀。
被硝煙燻得滿臉烏黑的李士實生澀地舉著一面盾牌,擋下幾支射向他的冷箭,踉蹌跑到朱宸濠身前,慘然笑道:“王爺,我軍敗局已定,求王爺速退!”
“本王……”朱宸濠想說兩句壯膽提氣的話,張嘴半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朱宸濠不是梟雄,更沒資格充英雄,他只是個從小被養在溫室裡的野心家,他有膽子造反,但沒有勇氣從容面對死亡。
“王爺速退!咱們還有南昌,還有鄱陽湖上的四萬水軍!咱們並未絕望,王爺仍有東山再起的資本!”李士實淚痕滿面重重跺腳,說著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豪言壯語。
數支冷箭如毒蛇瞄準了獵物,陰狠地從不知名的暗處射來。
朱宸濠渾身一顫,眼中的懼意無可掩飾,李士實眼疾手快舉起盾牌,冷箭射在盾牌上碰擊出噹噹脆響,聽在朱宸濠耳裡,仿若喪鐘。
“王爺,別猶豫了,朱厚照領軍殺過來了!”李士實焦急的聲音帶著哭腔。
朱宸濠身軀劇震,抬首望去,見百丈開外一面明黃龍旗迎風招展,龍旗下面,數千披甲軍士如一道黑色的巨潮向他席捲而來,黑潮之中,一道穿著金色鎧甲滿面煞氣的身影起伏衝刺,赫然竟是皇帝朱厚照。
朱宸濠心中百味交雜,他一直是看不起朱厚照的,他一直認為朱厚照除了命好投了個好胎,根本一無是處,事實上朱厚照登基後的表現也並沒讓他失望,確實是無比昏庸,然而今日,那個他心目中的昏君正身披金鎧,無比英武地領著千軍萬馬,將他打敗在安慶這個戰場上。
“我們撤!”
看著前方不停左劈右砍的朱厚照在人浪中起伏翻騰,朱宸濠滿面怨毒地掉轉了馬頭,在侍衛的簇擁下迅速脫離了戰場,向南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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